驾车的马受了惊,失控地扬起前蹄,连带车厢都向后倒。金怀挽精神本就恍惚,这么一晃,胃里翻云倒海甩得她直呕酸水。
带金怀挽去忏罪苑的车马由飞龙司亲自护送,谁胆大包天敢在督查司眼皮底子下行刺?金怀挽蜷缩在车厢的角落,百思不得解:自己身无分文,挑不出丁点有用的价值,有必要冒如此大的风险来杀?何况真想要自己的命,等进了忏罪苑再动手岂不是更省力气?
何故多此一举?
头顶还踩着杂乱的步脚,至少来了四五个追兵。如今情形犹如瓮中捉鳖,根本无处可藏。
沙地一声,一行血迹喷洒在车窗。金怀挽伺机从另一面窗窜出,在泥地里打了几个滚,撞到一颗梧桐才狼狈地停下来。
忽然脊背一阵钻心的刺痛,一根半寸长的树刺扎进了她的皮肉。她一手扶着树干,一手摁住伤口附近的肉,屏住呼吸将刺拔了出来。她大口喘着粗气,盯着远方徐徐靠近的追兵,几滴冷汗悄然滑落。
金怀挽烧得快神志不清了,她都看不清到底来了几个。
飞龙司呢?兰拾人呢?除了一个被扎死的马夫,怎么全是带刀的刺客?!
金怀挽往山上逃,她后背一直流血,双脚也都灌了铅似的挪不动步。唯一双亮如北辰的凤眼,在黑夜中闪烁着慌张的泪光。
荆棘划破了她的手掌,身后追兵跟的极紧,常有冷箭先一步刺穿她像扶的树干。
金怀挽的夜行衣匿在黑暗的树林中,给了她生的可能。她分不清方向,只晓得向更远的地方跑去。
某一瞬间,金怀挽听见了侧后方的水流声。她口干舌燥极了,连手带脚往那个方向“爬”去。拨开挡在面前的灌木,又走了几十米冤枉路,她终于找到了泛着粼粼波光的小河。
金怀挽似饿虎般冲上前,掬起一捧水就往嘴里填。
甘甜清凉的温度冲过她的喉咙,她顿时感觉浑身的火气都被浇了个透。身心解开了束缚,视野就变得清明起来。
金怀挽侧过头,对上一双警惕的眼睛。
突然肩头被一个向下的猛力扯进河中,水花溅起的瞬间,金怀挽被呛了满口鼻的水。她刚要咳,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嘴。
借着月光,金怀挽看见那人垂下的眸子被长睫覆盖。温柔的弧度还沾着水珠,浸在月色里有种说不出的魅。金怀挽与那人近在咫尺,甚至能闻见他指间的檀香,她眨巴眨巴眼睛,才看清他完整的侧容。
兰拾?
金怀挽喉咙里呛得难受,她急迫地拍兰拾的手,估计是滚落的泪烫到了兰拾,他猛地缩回了手,眼里的尴尬若有似无。
金怀挽偏过头压抑地咳了好一会,又用河水抹了两把脸,这才平静下来。她后背靠着河畔,侧眸打量那默不作声的男子。
兰拾的蟒袍被水泡了,黑压压地呼在身上。秋日的河水冻人,估计他泡了许久,冻得脸色白得发青,唇也是紫黑紫黑的。不过那双眼比白日里见到时有生气多了,至少不空洞得像死人。
金怀挽做了个口型:“为什么?”
兰拾好像没看懂似的,他就盯着金怀挽,盯得她头皮发麻。忽一阵风吹,四野静得诡异。
水下,金怀挽感觉有个冰凉的物件被塞进了自己掌中,是一把刺刀。兰拾的视线一直盯着金怀挽的背后,他慢慢伸出双臂,将人揽进自己怀里,两人一起隐在一块巨石后,却始终保持若即若离的缝隙。
几乎同时,数支冷箭便刺进了他们刚在的位置。若非兰拾发现及时,他们现在恐怕已经被射成了刺猬。
这处水深,金怀挽踩不到河底,便用双臂盘着兰拾的脖颈,右腿也攀上了他的腰。水面就贴着金怀挽的鼻尖,接近冰点的河水中,兰拾的胸膛却是滚烫的。金怀挽现下也被吓得发冷,忍不住往兰拾怀里挤。
“殿下,”兰拾为难地扭过头,瞳仁极力往偏离金怀挽的方向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