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珩接过那盆土后将寝殿的门掩上才回到里面,小绿茶还在一个劲儿地抽抽搭搭,大颗大颗的眼泪直往下掉,把身上沾上的未干的墨渍冲洗掉,露出一点儿嫩绿色的枝叶来。
枝叶柔软细腻,带着勃勃生机,成为了房间里唯一鲜艳的色彩。
她没有意识到现在的自己有多么逗人,还眼巴巴地看着玉珩,“真的吗?你要养我?”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玉珩一边回答着,一边去找了个缠花玛瑙盏,接了点儿清水放到季久久面前,“洗一洗。”
文盲小绿茶不明所以,“什么马?”
玉珩耐着性子解释,“意思是一句话说出了口,就是套上四匹马拉的车也难追上。是说话算数的意思。”
小绿茶更加疑惑了,“为什么四匹马都追不上,是说的太快了吗?叭叭叭这样说?”
博学强识的玉珩也罕见地沉默了两秒,头疼地按了按眉心,“明天开始,你开始念书。”
“什么?!!”小绿茶惊讶得声音都拔高了几个度,险些破音,哆哆嗦嗦道,“我就是一株小草……”
一株可怜的小草竟然还需要念书,难道这就是上仙界的高端之处吗?!
玉珩充耳不闻,看着她慢吞吞伸长枝叶撩起一点儿清水往自己身上浇的动作,眉头微皱,在看了她第三次重复动作后终于忍无可忍,用手捏住她纤细的枝叶,“我帮你洗。”
有人伺候自己自然最好不过,季久久也没有推脱,毫无负担地接受了夜清仙尊帮自己清洗身体。
最顶上的那两片嫩黄的叶子颤悠悠地晃了晃,她小心翼翼地跟玉珩打着商量,“我明天能不能不念书呀?我就是一株小草,别的小草都不念书的。”
“不能。”玉珩面无表情地拒绝了她的请求,“留在我身边的,都要有一技之长。”
头上那两片叶子晃悠的频率更勤快了些,“我有一技之长呀。”
玉珩的挑挑眉,“哦?比如?”
季久久理直气壮,“其实我不是一般的杂草,我是小绿茶!长大之后可以把叶子给你泡茶喝。”
这要是旁人听了去,指定得憋笑,夜清仙尊确实不爱酒,更偏爱品茶,他所用的茶也都是赤水专门供应的,千年才采摘一次,吸收日月精华而成的茶叶,喝上一口,唇齿留香,哪能是面前这株小草能够比拟的。
玉珩颇有些好奇,“你是小绿茶?看样子不像是仙界的东西,怎么会在这儿?”
季久久扁扁嘴,“我不知道,我一醒来就在这儿了,它们说我是被仙尊的侍从不小心从凡间带上来的。”
玉珩捕捉到了关键词,“它们?你之前是被种在花圃里的?为何要离开花圃?”
小绿茶沉默了,她摇摇头,最终什么也没说。
她不说,玉珩却猜到了,“你被欺负了?为什么不说?”
这下季久久实话实说了,“万一你去帮我报仇怎么办?”
“我听说花圃里的奇花异草都是什么仙尊的宝贝。”她显得格外忧心忡忡,“要是它们去告状,那个什么仙尊罚你怎么办?”
夜清仙尊本人沉默了一阵。
季久久没有察觉,自顾自道,“我听说那个仙尊脾气不好,特别冷漠,他万一打你怎么办?到时候就没有人养我了。你也是仙尊的小侍从吗?”
玉珩挑挑眉,“我就不能是仙尊?”
柔软的小叶子晃呀晃,在盏中激起阵阵涟漪,“我又不傻,仙尊听着就很厉害,身上肯定穿金戴银的,你就穿着一身白,比来浇花的侍从还要朴素。”
尚且无知的小绿茶不知道,这一身“比浇花侍从还朴素的一身白”是流云锦缎制成的衣衫,不仅极其舒适美观,在阳光下有流光溢彩的暗纹,而且能抵御许多攻击,四海八荒仅此几件。
玉珩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价值连城的衣衫被她说得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