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庄的宅子从外面看是青砖碧瓦,是极有关南特色的宅院。正门和后院都有家丁看守着,翡翠色的大门嵌着银制的狮头扣环,门口再立两尊石像,可谓是相当气派。
“江捕头久等了,请跟我来。”
进去通传的家丁带着他穿过花园的青石板路,又绕过一曲长廊来到后院。一名穿着灰锦长衫、黑色棉鞋,身形消瘦却异常挺拔,约莫五十上下的男子站在庭院中央等候着他。
男子微微颔首致意,却带着一股疏离的傲气。
“我是沈庄的管家,姓杜。”
江平枫出示了自己的腰牌,可对方只是淡淡扫了一眼,既不惊讶也不慌张。
“昨夜袁李氏在家中毒身亡,听说她生前是沈庄的厨娘?”
“是,她在沈庄做了四年了。”
“昨日她是否正常上工?”
“这就不知道了,这府中大小事我都要盯着。再说前院也不是区区厨娘该活动的地儿,自然是碰不到面的。”
这些回答全都滴水不漏。在大户人家做事的,始终是见过些世面、有胆识。
“我想见见沈老爷,可否通传一声?”
杜田二话没说便直接冷硬的拒绝了他。“老爷近日身体抱恙,不便见客。只是些下人的事体,就不用去烦扰老爷了。”
江平枫盯了他半响,二人无声的眼神交锋中,似乎谁也不肯退步。
“人命关天的事,杜管家似乎说得太轻描淡写了。”
“纵然人命关天,与沈庄又有何干系?江捕头刚才也说了,她是在家中毒身亡的。”
他刻意咬重了“在家”这两个字。
杜田看了一眼青铜香炉里竖着的三根紫檀香,已烧去一半。
“府中还有事需要我去处理。”杜田对着他再次微微颔首。“不送了,江捕头。”
在沈庄碰了壁,让江平枫更加深了怀疑。杜田的反应太冷静了,对袁李氏的死甚至没有表现出半点惊讶。要么是他天生心肠冷漠,压根就不在乎;要么就是,他早已知道袁李氏身亡的事。
他看着沈庄紧闭着的华丽大门,本想着借此案件如果能见到沈梦天,便可刺探口风借机调查税银案。如此看来这沈梦天架子不小,恐怕不会轻易见客。
回到衙门后,江平枫对程苏竹和骆观大致讲了到沈庄去问话的经过。他们二人同样觉得杜田的反应十分可疑。
“昨日审袁老六的时候,他说半夜入睡前,亲眼看到他媳妇儿喝了药之后便倒下了。这都是他的片面之词,也有可能是他自己下的毒,然后贼喊捉贼。”
听完程苏竹的推论,江平枫摇了摇头。“如果是这样,他应当处理掉药罐里残留的莽草才对,这样才更顺理成章的可以嫁祸给医馆。可是药罐却原模原样的留着,好像是故意要让人发现其中端倪似的。”
骆观冷笑了一声。“不过这袁老六看不出还是个狠角色,平日买他的包子时看着客客气气的、怯懦得很。媳妇儿半夜就死了,还能忍到天亮了才去医馆前闹事,定是想着趁人多热闹的时候,才好跟医馆讹一笔银子。”
江平枫突然拍了一下桌子,吓得二人同时抖了一抖,骆观更是怀疑自己是否说错了话,惊魂未定的看着他。
“捕头。怎,怎么了?”
“就是这个。”
江平枫摁住程苏竹的肩膀,后者吓得一动也不敢动,悄悄吞了口唾沫。
“如果袁老六确实是在说谎,他根本没有看到袁李氏亲自喝下那碗药。如果在他回家前,袁李氏就已经死了呢?”
“那,那既然他不是真凶,为何要说谎?”
“如果真凶给了他一笔不菲的银子,让他制造出袁李氏是在家中中毒身亡的假象。那他有可能刚好想到媳妇刚去回灵医馆抓过一副平安药,所以就把莽草加进药罐里一起熬煮,让人感觉袁李氏确实是喝了药之后才中毒身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