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晏一进屋又连连打了三个喷嚏,鼻尖都泛起了微红,显得格外可怜。
钟繇长叹一声。
“年纪轻轻,还不如我这把老骨头,你说你休养了这么些时候到底养了些什么?”
荀晏蹭了蹭鼻尖,不想与晚辈争辩,他的目光落到了桌案上摊开的诏书。
“直封九卿,司空待马腾还真是不薄,”他瓮声瓮气说道,“他不愿接诏?”
“他定要与你一见,”钟繇扶着腿坐下,他直言道,“我以为,其中或许有诈。”
荀晏看了他一眼,屋外侍从送来了姜汤,他捏着鼻子灌进喉咙里,大概是感冒的加持,他被辣得眼泪汪汪。
“司空北伐,后方空虚,马腾有意归顺大抵是真,关中军阀有心起事也是真。”
他熟练的指挥人将暖炉搬到他眼前。
关中诸将从来都不止是那一两个头头,而是十来个将领各自割据,韩遂马腾不过是其中最大的两家军阀,但他们对于其余军阀也不拥有统治权。
西北向来出将,董卓从西北走来,把持朝政三年,而如今的关中诸将却是四分五裂,无人能够统一,所以也无力逐鹿中原。
马腾愿归顺,但他身后的小军阀却未必愿意,曹操也不可能个个都给上高官厚禄。
“你不该亲自去见他,”钟繇直截了当说道,他按住了荀晏不安分想要贴在暖炉上的爪子,“恐为假婚配之名,行不义之事。”
“我来之前请大公子召弘农雒阳之兵,又传书河东战备,元让会盯着南方。”
荀晏说道。
“你行事向来周到,”钟繇不由叹息,“却是性子太好了。”
确实是性子太好了,好到他有时候会怕这相识多年,本质并非善类的同僚会被人欺负了去。
曹操有意令曹昂统领西北战事,论及资历、战绩,曹昂虽常年从军,但也远不及他二人,他自身尚且有些矜傲,身边这同僚在军事上的作为远胜于他,反而是默不作声,坦然接受。
“你当真要去?”
钟繇看着面前一脸沮丧,用帕子捂着鼻尖的年轻人。
他们不仅是同僚,也是多年相识的友人,郭援西征时更算得上生死与共。
于大局而言,理应尽力召马腾入朝,削弱关中之势,于个人而言,他却更在意友人安危。
“我是去拒亲的行吗?”
荀晏叹息道。
潼关以西,渭水会黄河抱关而下,冬日景象更是磅礴,称得上峰峦如聚,波涛如怒。
华阴城外,荀晏亲自宣诏召马腾。
“前将军马腾,勇冠天下,当受天下之重赏……今以腾为卫尉,封槐里侯,赐食邑……”
他又拜马超为偏将军,马腾另外二子为奉车都尉,铁骑都尉。
他中气不足,城外风大,念起来慢悠悠的,自然也不比专门诵诏的人清晰,但马腾这回却不得不受诏了。
他俯身谢过,领了节令,第一次近距离看着了这位荀氏的御史中丞。
身形清瘦,面容柔和,肤色极白,唯有颧骨与眉梢略有血色,眼睫低垂时如无害的文人,抬眼看人时却莫名有一丝锋锐。
这人显然不愿与他谈私事,一脸公事公办,连进城都不愿,如今一副要暂时驻扎在城外,亲自盯着他动身前往许都的模样。
这般他也无从开口说些旁的事。
荀晏在城外耐心的等了五日,等着了马腾磨磨蹭蹭的领了家属出城,他一家都带走,唯独留了长子马超留下接管他的余部。
“马孟起年纪虽轻,却常为斗将,勇力闻名关中,其势不亚于其父,”张既与荀晏说道,“中丞万不可小觑其人。”
“德容说的是。”
荀晏应道。
张既是冯翊人,郭援西征时崭露头角,劝说马腾韩遂相助,熟悉关中与羌胡之事。
这次也是他提前令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