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凄凄切切, 若断若续,悲意顿起。
“长社钟氏赠赙礼钱帛千,车二乘……”
“颍阴荀氏赠赙礼……”
吊丧者身着白衣, 将所赠赙礼交予侍者,跨入门内,能见吊丧者约有数百人,怕不是半个许都的世家都来了。
荀晏远远的能看见是陈群在主持丧仪, 大兄拽了拽他的衣袖,他开始一起哭。
吊丧得哭, 这是常识,但就算心中悲痛, 哭上那么久也是精疲力尽, 他抬眼望去, 满屋子的人,或是与陈纪有交情的, 又或是几乎从未有交集的, 都哭得悲痛欲绝。
天子亦派了使者来,慰问了丧主陈群,赏赐下了些许金银衣物才离去。
荀悦神色悲痛, 哭得情深意切,上前念诵完新写的祭文,回头拉上还在呜呜的荀晏, 一同去到了陈群身旁。
陈家阿兄不过几天便瘦了一圈,双目浮肿通红,拄着哀杖, 荀悦扶着他的肩膀宽慰了一番, 他谢过后有些无神的眼眸中才算凝聚了一些光彩。
陈群木然看向了荀晏, 荀晏一吸鼻子忙上前去握住他的手,欲张口却发觉嗓子干涩至极,先前打好的腹稿一句也没说出来,只干巴巴说了声“节哀”。
“哭泣伤神,”陈群生涩的反握住他的手,“清恒早些回去吧,我知你亦痛心。”
“长文兄长亦不可伤心过度。”
荀晏有些忧心的说道。
陈氏自陈寔一代才有了起色,先前是标准的寒门,人丁较荀氏稀少许多,陈纪去后,陈群身上除却守孝的担子,还有家族的重担,他将是日后颍川陈氏的掌门人。
边上略有骚动,荀悦微不可查的侧身挡住了荀晏的身影,宽慰陈群两句后便领着荀晏往门口走。
一片缟素惨白下,有人看到了这位自地方被调回许都后陡然沉寂下来的颍阴侯。
调令之仓促已经在士族官员圈子里私下谈论了个遍,几乎有大半人认为是司空欲出手打压荀氏愈发强盛的权势。
只可惜这位为人低调,做事不大低调的荀君这回算是低调到了底,自打归许都之后便称病闭门谢客,来客都被谢绝,未想倒是在陈纪的葬仪上露了脸。
“荀君!荀君!”
人群中有人大呼,引得旁人哭到一半纷纷为之侧目。
此何人也?甚是无礼。
荀晏正欲回头,却被自家一向守礼温和的大兄强掰了回来,拉着就往外头走,他一时不察险些一个踉跄。
“荀君!”那人不肯放弃,颇有一种坚持不懈的精神,连连踩着了好几人的脚,引起阵阵低声恼怒的呵斥。
“荀御史!”
荀晏慢了一拍想起了自己目下的职位,御史中丞,一个显贵但目下尚算清闲的职位。
“大兄?”
他犹豫的唤了一声,荀悦脚下一顿,一个灵活的胖子就借此超车堵到了他们身前,荀悦无奈的回头看了眼荀晏。
荀晏不解,但他有些惊异。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胖子。
这年头大概也只有武将才有那能耐做个胖子,但眼前的胖子显然不是块武将的料,他喘着气掏出了块丝帛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面上笑眯眯的。
荀晏盯着那蜀锦所制的帕子看了许久。
“在下南阳人娄子叔,名玉,”那胖子做了揖,倒是颇有几分风度,“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今见二荀,方知君子之貌也!”
平日里端方君子模样的荀仲豫罕见的露出了头疼之色。
荀晏则压根不认识这人,他心底念叨了半天这个名字,没想起来是哪位,但本着多年来装模作样的本事,他还是挂起了营业微笑。
“商贾小人,无名小吏,目下不过是任仓曹掾史,君侯自然不知,”那胖子却很是敏锐,即刻提道,“我兄乃司空麾下娄子伯也。”
娄圭娄子伯,这他自然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