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哥——”
那将军声音嘶哑至极,出口却又不敢再问下去,眼中仍是不愿相信。
荀晏感觉自己可真是个坏人。
但坏人还是得做到底。
于是他推开亲卫的搀扶,不顾腹部的伤势,对着那身长九尺的将军长揖至地,却一言不发。
关将军自然是明白了他沉默的言下之意,已过而立之年的男人竟一时在这人烟稀少的山坡上痛哭出声。
“袁,谭。”
他一字一顿的念道,仿佛是要深深记住这个名字。
今日的风声颇似呜咽之音。
未待荀晏多想,他的领口蓦的被人拽起,抬眼是一双通红的眼眸,耳边则是亲卫惊怒的喊声。
“关将军?”
他呛咳了一声,语气如常的唤了一声。
“果真是袁谭所派刺客?”
“……亲眼所见。”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当日大火……咳……可收拾衣冠予将军。”
午时,围在城外的军队拔营,一一退去,无形的低迷气氛笼罩着这支军队,若是用兵书所言,这是一支哀兵,一支心里藏了无尽怒火的哀兵。
将陷入悲痛情绪之中的关二爷骗走,先解了下邳之围,那下一步呢?
他心中最恨的是那罪魁祸首,为此甚至可以暂时放下对于荀晏的恨。
轺车摇摇晃晃的,应付完大门口盯梢的先生,荀晏狗狗祟祟攀上了身前驾车侍从的肩膀。
那侍从一个哆嗦,只感觉自家主君双手冰冰凉的放在自己肩头,动作轻柔也不知是没什么力气还是刻意如此。
“我想去看看刘使君。”
荀晏说道。
“可……诸葛先生与女君特意嘱咐过……”那侍从有些为难,然后很没有出息的三秒钟就屈服了,“想来一会应当没事。”
他说得极其勉强,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两边不做人的下场。
荀君却极为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软绵绵的坐回了原处。
“小伙子有前途。”
汉代有狱二千余所,地方郡县皆有其狱,只是刘备却并未被关押在下邳狱中,而是被关在了郡守府背后新建的小狱之中。
说是牢狱,其实是一座别院改建而成,栅栏用具都是打扫过的,外面尚且看不出来,待走进后才能发觉这小院中俨然是重兵把守。
偌大的牢狱中空空荡荡,只寥寥几个犯人,荀晏一路向深处走去,一旁狱室内正在打瞌睡的犯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一个个默不作声用冰冷的眼神注视着他,而他却似恍然不觉。
“小儿辈安敢算计我等!还不速速放我与兄长离去!”
路过一处狱室时,其中一披头散发的男子怒道。
荀晏脚步一顿,神色未变,淡淡看了那人一眼,转头嘱咐身侧侍从给那人多加点酒菜,然后抬脚就离去,走进了最深处。
最里边的狱室一片安静,狱吏安静的值守在一侧,手持重器,面覆铁面,见到来人后方才微微低头退去。
隔着栏杆,刘备一身常服,捧着一卷闲书毫无形象的盘腿坐在榻上,此时他抬眼,仍然是如以往一般温厚的笑,只是眼底却是一片沉郁。
“清恒这出戏,可真是煞费苦心。”
他叹道。
原先以为是袁谭突然出手,可醒来却被关押在这处,再事后慢慢想来,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好一出嫁祸于人的戏码。
他本还有些疑惑,待看到那较平日里要虚弱许多的人慢悠悠走了过来,心中也大致明了了这人是如何给自己脱去嫌疑的。
绕这么大一个弯,却只为囚他一人,可真是叫他愧不敢当。
“要杀玄德公,可不是得多费点心。”
荀晏没有否认,他也不嫌弃地上脏,随便寻了处干净点的地方就扶着栏杆席地坐下。
刘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