郿坞横门外, 帐幔之下,公卿坐于席间,美酒炙肉置于身前, 却无人敢动,气氛一时之间分外尴尬。
毕竟不是谁都可以在屠宰场中安安心心的干饭。
数百名北地叛军被押在地上, 面露惊恐之色,惨叫声刚嚎出一半, 就见得血色一闪而过, 一条软趴趴的舌头便落到了地上。
那些西凉刽子手最是擅长这些, 手起刀落一点不带抖,说砍你哪就是哪。
董卓安坐于主位,大口吃着肉, 对眼前这些残酷的景象没有丝毫动容,他一挥手, 示意那些将士继续。
先断其舌, 次断其手足,然后凿其双眼。
那些从喉咙里发出的濒死的挣扎泣血之声萦绕在这片帐幔之中,惹得许多从未见过这般场面的公卿大臣隐隐发抖,有些面露不忍, 也有些眼中盈满愤怒之色,但终究只是低下了头来。
鲜血流淌在地上,有将士扛来巨鼎,水沸之后将那些叛军投入其中, 不一会,奇妙的肉香便覆盖住了血腥味, 与之交织成了另一种叫人作呕的气味。
“蔡中郎!”
董卓突然唤道, 他神色如常, 看向了下首的大臣。
“蔡中郎为何不食?”
他问道,一边唤身边仆从送了一盘炙肉过去。
蔡邕勉强笑了笑,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笑成了什么模样,他执起木箸,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如筛糠,捡了好几次却捡不起盘中菜肴,反而不小心木箸落地。
他正欲告罪,却听身边碗碟碎裂之音,一位同僚终究忍不住,俯身作呕不断。
董卓的面色霎时淡了下来,他眼神一动,边上就有侍立在侧的兵卒上前,准备将那失态的官吏拖走。
“太师!”有大臣见势不妙,豁然起立,目带怒色,“太师如此,未免过于残暴!”
“残暴?”
董卓笑了起来,他随意拿起巾帕擦拭了一下自己沾满油迹的手。
“乱臣贼子,杀之又有何残暴?卿为何怜悯于这些人,莫非……卿亦有不臣之心?”
他的话语逐渐冰冷,直到最后冷冰冰看着那人。
那位大臣似乎忍无可忍,一把推翻了面前的桌案,怒道:
“乱臣贼子?我看,汝才是那乱臣贼子!”
边上那西凉兵已不容他继续说下去,一戟架在他的脖间,只是这人此时已视死如归,开始谩骂起来,似乎要将这些时日的不满发泄出来。
“杀!”
董卓怒目圆睁,怒喝道。
鲜血溅起,帐中归于宁静,只有一颗仍然不愿瞑目的头颅睁大着眼睛看着这一切。
权柄在握的董太师终于心满意足,重新坐了下去,他侧目看向了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公卿。
“司徒似乎有话要说?”
他问道。
司徒王允似乎才发觉帐中一事,他抬起了头,恭敬说道:
“叛军之人本该就是这般下场,太师不必忧心。”
董卓哈哈一笑,愈发肥硕的身子在坐席上颤动着,他开始招呼着帐中诸大臣继续这场血色的宴席。
王允低下了头,咬了一口盘中炙肉,却一丝鲜美也无法尝到,只有无边的苦涩与怒火。
他垂下眼眸,将一切不甘与狠意掩藏下来。
这场令人难以下咽的宴席持续了许久才结束,相比起宴席,这更加像是一场处刑,在座之人中只有董卓能够饮食自若,其余公卿皆敢怒不敢言,直至最后接近麻木。
待得车驾回到司徒府上,王允才算是松下了一口气,只是仍不敢真的放松,他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太多的谋划没能完成。
“司徒,人已带到。”
府中不起眼的小厮上前来,低声说道。
“好。”
王允抚着腰间玉带,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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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晏其实对于司徒府不陌生,司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