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熟悉的荀氏标准美姿容,一时怒上心头,踹了一脚身边桌案,冷哼一声,这才大步离去。
被莫名其妙凶了一脸的荀谌陷入了沉思。
他是哪里得罪人了?明明他记得曹孟德素来亲近荀氏,怎么这会对他却是这番态度?
格格不入的人离去了,堂上诸侯又一次开始纵酒高歌,仿佛先前之事从未发生过。
荀谌不合时宜的开始想一些现在不应该想的事情。
讨董之事难成,韩馥寡断难辅,他日天下大乱未必能保全冀州。
他抬头看向了主位上一直神色淡淡的渤海太守,却见其不知何时也望了过来。
在盛名与荣华中长大的世家子弟举杯遥遥向他一笑,眉眼间尽是恣意与自信。
荀谌沉默了片刻,最终举杯回之。
————
三月,车驾入长安,天子居京兆府舍,宫人则在加紧修葺宫室。
渭阳君在这里获得了几乎超越天子的待遇,西凉兵将最好的宅邸献到她的面前,将一切可以搜刮到的珍宝摆在她的面前,只因为她是董卓最宠爱的后辈。
但她对一切都兴致缺缺,只是格外热衷于传唤那个荀氏的郎君,即使他们之间基本无话可谈。
她的哑疾一直未见起色,但她自己却不甚在意,或者说根本没有想过要痊愈。
荀晏本就不擅长这般偏门的疾病,也早与她明说,不过为了她先前出赠的药材,他也未曾拒绝过她的传唤。
不过更应该说,长安中谁人能够拒绝渭阳君的传唤。
荀晏现在的用处可能更像是一个手办。
[她难道觊觎我的美色?]
荀晏无所事事的和清之闲聊了起来。
[这听起来不像一件好事,]清之冷漠说道,[被疯子看上听起来就很糟糕。]
渭阳君撑着头看着眼前的人,她已经很久没有变过姿势了,只是这样什么也不干的坐在这里,荀晏发现她的眼睛其实很好看,只是她的瞳孔中经常一片空茫茫。
她不爱出门,不爱参与任何宴会,也不爱与外界交流,真要说到底,她不过是个身患哑疾的孤独女郎。
但荀晏却很难对她生起同情之心,在见过她笑着令人杀人之后。
他很难想象在她的心里,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命对于她而言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董白第一次动了,她在纸上开始写起了什么。
这个时候已经有了纸张,只是技术上并不纯熟,但放在渭阳君面前的纸永远是最好的。
她将那张纸递给了荀晏,出乎预料的,她有一手很漂亮的字,温婉而娟秀。
她写着:你讨厌我。
荀晏挑眉看向了这个尚且稚嫩的女孩,她撑着脸,似乎并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被讨厌。
因为我杀了那个人吗?
她又一次写下一行字。
“是的。”
沉默了一会,荀晏答道。
他们继续活着不是更加痛苦吗?
她放弃了写字,开始比划了起来。
荀晏看懂她的意思,他笑了起来,少有的笑得没有一丝温和,尽是冷冽。
“因为啊……不管痛苦与否,在他们自己放弃前,我们都没有权力替他们决定生死。”
他说道。
渭阳君眨了眨眼睛,她提起裙摆,赤脚走在覆满皮毛的地板上,从角落里搬出了一只精致的首饰盒。
她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里头乱七八糟什么都有,新奇的玩具,精巧的首饰,用途不明的纪念品,甚至荀晏在里面看到了一个缩小版的京观玩具。
很难想象董相国是怎么养孩子的。
董卓常年驻边地,与羌胡打交道,汉人对待这些外族永远是不留情面的,董白虽然年纪小,但大概早已看惯了死亡。
渭阳君期待的看向了荀晏,认真的写下了长长的一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