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大着胆子抬起头来,仔细打量了一番,说道:
“渭阳君无病,为何唤晏前来?”
眼前的少女虽说纤弱,但观其面色却不像是有病的模样,甚至可以说比他自己还要健康。
渭阳君眨了眨眼睛,却未曾说话,反倒是她身旁的老妪怒目而视了过来。
“说是医术精妙,却连病在何处都看不出,看来也不过是庸医罢了!”
老妪怒道。
渭阳君抿着唇向那老妪做了个手势,老妪才复又垂首坐了回去,只是眼角余光仍盯着荀晏看着,仿佛恶犬在无时无刻的保卫主人不受欺负。
荀晏见两人间的互动,忽而灵光一现,才想起自他进来后,眼前的女郎便一言不发,连半点声音都没出过。
“君侯患有……喑哑之疾?”
他有些迟疑的说道。
年轻的女郎微笑着点头。
渭阳君董白……竟是个哑巴?
还不待荀晏细想,那老妪又一次发问,语气较先前温和了一些,但仍然硬邦邦的。
“能治否?”
“……能。”
但得补习一下老师的笔记。
荀晏有些心虚的把后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转而道:
“但需用药,用很多药材。”
他一本正经的认真说道。
有大户不薅是傻子。
————
大户确实是大户,但再大的户放在数以万计的流民中也要被吃穷。
短短几日时间,渭阳君这个大户就被荀晏薅秃了,顺便他还收到了来自渭阳君身边侍从左右的怒火。
他这般大的用量,是个人都会发觉不对劲,也就渭阳君不曾发话,默许了荀晏的所做所为,才让荀晏能够挥霍到现在。
只是荀晏却没空搭理他们,他开始学起了自己小时候曾经鄙夷的做法。
“煮开水,然后以草泡之,饮后即可病愈。”
他认真的向着身前一个个骨瘦如柴,面带病色的难民说道。
那些难民如听圣音一般,将他的话奉为圣旨,一个个急不可耐的想要尝试喝下这种药,获得新的生命的活力。
荀晏微笑着看着他们,低下头却觉眼睛酸涩,他捂住了脸,感觉额头有些微微发烫,他缓了一会才撑着膝盖站起了身。
幼时他曾向张仲景指责黄巾皆是骗子,用符水治病诓骗于人,如今他却是莫名有些理解了这番做法。
他救不了他们,再好的医者,没有药材,什么也没有,那也是救不了人的,他只能给他们一个遥不可及的希望,一个若即若离的美梦。
让他们抱着希望死去。
董白遥遥望着他,她少有的走出了车,在太阳底下坐下,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
她面上有些懵懂,似乎不理解荀晏在做什么,待荀晏过来后,她做出了几个手势。
相处了几日,荀晏也算是勉强能看得懂渭阳君手势的含义,人类在语言上不共通,但在肢体语言上总是神奇的相通。
“他们太痛苦了……我希望他们可以走得……不那么痛苦。”
他斟酌着说道,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做法究竟是对是错。
董白歪了歪头,似乎不大理解,但随后她突然拍了拍手,脸上绽放出了如花一般的笑靥,将身侧的侍者招来偷偷比划着什么。
还是个小姑娘啊。
荀晏这般想着,每每面对董白,他总是很难将她与董卓联系在一起,反而频频想起家中年幼的安安。
都是年幼不谙世事疾苦的小女郎而已,这个世界有再多苦难都与她们没有什么关系。
也不知阿兄带着宗族迁徙如今怎么样了,路途中有无发生意外……
有董白身边的亲兵押着一个骨瘦如柴的流民走了过来,那流民的面容被黑布包裹着看不见,身体微微在颤抖着。
荀晏心中陡然升起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