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起那人,认真说道。
张机讷讷半晌,摇头:
“机学艺不精,小郎君之病凶险万分,机也无甚把握,若是老师在……”
荀靖闻言温和一笑,拍拍年轻医者的肩膀。
“品济常于信件中夸耀仲景之才,狸奴这病纵是品济在恐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如今仲景能保小儿一命,靖已是感激不尽。”
“先生言重了。”
张机心中不知应该开心还是忧虑,自己的医术获得了认可,而且是荀叔慈这般极有名望的名士认可,这于他已是一种莫大的激励。
可忧在老师在外游历,他尚年轻,虽有薄名,却终究缺了点经验,如今一上来就要接手这般疑难杂症,负担起一个幼小的生命,而且眼前这位先生也是个身患痼疾的主,这着实是个大难题。
荀靖一眼便知他心底想法,不禁莞尔,终究是年轻人,这般想着心底仍是覆上一层阴霾。
他自幼体弱,痼疾于身,能活到这般岁数已是精心养着了,一生不过专心学问,不曾出仕,谁料老来得子,幼子竟同样患上这病……
也确是他想得不周到,狸奴尚且年幼,他本想着南阳与颍川相近,便携子来拜访故友张初张品济,谁料张初正巧于几月前外出游医,狸奴又因舟车劳顿起了热度,他这一时兴起险些竟酿成了祸事……
他敛下眉眼,掩袖轻咳两声,一旁的张机一下子如临大敌,当场进入医者状态。
“先生不可劳累,应早些休息服药才是。”
————
荀晏再次醒来时屋内已是一片大亮,柔和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入室内,屋内古朴的家具历历在目,他呆呆躺在床上,陌生的记忆充斥于脑海之中。
他叫荀晏,今年五岁,是颍川荀氏子弟,父亲叫荀靖,他出生于颍川,母亲早逝,前不久父亲带他来南阳郡访友……
这些记忆清晰的映在他的脑海中,但他却感到不寒而栗,仿佛与一切都隔着一层膜……
他觉得,他不该是这样的,可是不是这样,他又应该是怎么样的?
张机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不过丁点大的粉嫩小团子窝在床褥间,皱着秀气的眉头仿佛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细碎的阳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带起一丝健康的红晕。
他心中觉得好笑,但也不由放轻了手脚,生怕吓着孩子,毕竟昨天这孩子刚醒的时候反应很大,约莫是病中被吓着了,他都不敢进屋,只敢让荀靖自己去安抚。
荀晏很快就注意到屋里多了个人,他暂时放下了对于他而言过于玄乎的思索,转而看向了这个没有见过的陌生人。
那人头戴青帻,容貌整丽,眉眼带笑,端得是一副令人不自觉想要亲和的好姿容,唯一的缺点是这人分明年岁不大,大抵二十余岁,却偏偏颌下蓄了撇短短的胡子,叫他怎么看都不顺眼。
其实也说不上难看,就是他单纯看不习惯。
被那道纠结的目光看了半天,张机的笑容逐渐僵硬,他伸手摸了摸下巴,心想莫不是今日出门没打理好,叫人看了笑话?
“可是机……容貌有所不妥?”
他试探性的问道。
荀晏这才发觉自己的目光可能有些失礼了,他诚恳的说道:
“并无不妥,不过观兄台姿容甚美,一时出神。”
幼童虽说嗓音还有些沙哑无力,但吐字清晰,只是这内容却着实让张机忍俊不止。
未曾想叔慈先生之子竟是这般……小小年龄倒是颇通美丑,童言童语惹人喜爱,难怪先生这般宠爱幼子。
他轻咳一声掩住笑意:
“在下张机,字仲景,师从张品济,家师远游,小郎君可愿让机把脉。”
荀晏顺从的伸出了腕子,总感觉这名字有些耳熟,垂眸片刻回道:
“仲景兄可唤我狸奴。”
张机默默勾起唇角,不过片刻便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