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果的睡眠最近很差劲——可是说是相当糟糕。
因为从身体上的问题开始严重那天起, 佑果的睡眠时间也变得要比常人多出了四五个小时,可是睡眠时间的延长却并不代表睡眠质量的良好,时常让佑果感觉到疲惫沉重的身体让睡觉这唯一一件可以称得上让人获得安宁的日常活动也变得难以忍受起来。
可如果只是睡不安稳, 当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伴随着佑果糟糕的睡眠的, 还有时不时的心悸和咳嗽, 紧接着就是从嘴巴里淌出的血液。
佑果毫不怀疑如果再这样发展下去, 自己迟早会走上一命呜呼的道路, 他并不怕死,他并不是没有死过, 可是能坦然地面对死亡却并不代表能够坦然的面对身体上一系列难缠而痛苦的病痛。
当再一次在深夜中因为时不时出现的心悸而惊醒时,佑果揪着胸口的衣领在病床上辗转难眠, 不仅额头上冒出一层层虚汗,就连后背也淌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几乎将整件衣服打湿。
窗外的月亮冰冷而宁静地照着这一片地方,月光如冷霜一般铺了满地照出一片银白,佑果静静躺在床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将有些过快的心跳平稳下来,接着他摸了摸自己略有些干涩的唇瓣, 然后伸出手探向了放在床头上的水杯。
触手冰凉的温度让佑果顿了顿,他还是抬起了水杯将它慢慢地抵到了唇边。
冷冰冰的清水在即将触及到佑果的唇瓣时, 另一只从暗中伸出的手拿走了佑果手中冰冷的水杯,将它换成了另一杯温热的水。
“喝这个。”对方平静地说。
佑果抬眸静静地看了一眼面前的人, 略带诧异地开口:“库洛洛?”
月光将库洛洛的脸一半照亮,另一半却藏在黑暗中, 冰冷的月光将库洛洛俊秀文雅的脸照的如同薄凉的水, 绷带下沉静的黑眸连同落在他脸上的月光也一并吞噬了, 露出此时颇有些冷厉的眉眼。
他看着佑果喝尽杯中的水, 然后将水杯放回了床头。
“你睡不好。”库洛洛说,“很多次了。”
佑果没有否认,也或许是因为太过明显他否认也显得苍白无力了,所以他只是轻轻扯了扯嘴角,然后笑着反问:“我是这样,那你呢,怎么不睡?”
库洛洛沉默了一下,然后平静地说:“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是很难改变的东西。”
“习惯?”佑果挑了挑眉,“因为流星街?”
“嗯。”库洛洛说:“习惯。”
习惯的确是很难改变的东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就比如信长的习惯是每天擦拭自己那把宝贝的太刀,就比如派克诺妲总是随身携带的猫粮……
而流星街绝大部分人都会有的习惯就是在会每一个清晨从自己搭建的破房子中走出来,开始等待今天不知从哪里飞来的飞艇丢下的垃圾——按照流星街人的话来说,应该是生活物资。
库洛洛也有习惯,他的很多习惯都源自于流星街,流星街是一个很适合塑造怪物的地方,比如说库洛洛,比如说幻影旅团。
只是库洛洛的习惯不同于其他流星街人,那些人的习惯都是他们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基础,可是那些对他们来说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对库洛洛来说什么什么都算不上。
对库洛洛来说,白天是生存,夜晚才是他的生活。
在流星街的无数个夜晚,库洛洛都会爬出自己的小房子,借着月光一点点地辨认白天他从垃圾堆中翻出来的脏污破损的书籍中每一个字,他就这样一个字一个字地阅读,一个字一个字地辨认,从那些被人已经舍弃的破旧书本中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世界。
他就像是一块干瘪的海绵,那些书本就是一小片浅浅的水渍,海绵就算用尽全力吸干那片水渍也无法让他知道饱胀的滋味,所以从知道流星街之外还有更广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