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从书斋退出来,远远瞧见周乔身边跟了个男子,一袭白衣,隔着这么远都能感受到那股儒雅斯文的书生气。这也就罢了,偏此人窄腰长腿身段标致,那俊俏脸蛋生得少年气十足,年岁不大,身量倒是比周乔高出不少。手里还拿着把泼墨纸伞,不笑则矣,一笑竟如春风和煦,盖过了这阴雨天的昏昏暗暗。
刚关上的门被毫不犹豫地打开,疾风脚步匆匆:“殿下,王妃带了个男子回来!”
掐算着时间,寻常这时候周乔也该回来了,战兰泽方净了手正用锦帕擦拭,就听见疾风急匆匆地说了这么一句。
战兰泽侧眸看他一眼,后者也知自己失态,却又忍不出补了句:“那男子瞧着年纪轻,模样生得十分好看,一瞧就是个读书人,这、这不正是——”
正是周乔喜欢的那种。
就是这后半句,疾风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正是可疑之处!属下这就去查清此人是如何到了王妃身边的。”
说着他便立刻退了出去,再多呆一刻,只怕都有被割了舌头扔出去的危险。
这边周乔正带着裴昭云用膳厅走,“喏,用膳厅就在前院和后院之间,前院那些花草好看吧?后院还有更好看的!尤其是唐烈云那方院子,哎,你还记得他吗?就是当日给你药方,自称药王的那位公子。”
“记得。”裴昭云说,“后来才知他并非是行骗之人,的确是名誉天下的烈云药王。为何他也在王府?”
“这就说来话长了,也不知这厮又去何处快活了,从昨夜就没回来。算了,不说他,就算你记得他,他也未必记得你。若遇上他心情不好再平白呛你两句更是没趣,何必找这不痛快你说是吧?”
裴昭云笑着点头。
忽然一道凉凉的视线扫在身上,他下意识抬眸望去。
廊前细雨,那人负手而立,清润之姿,却又气度巍峨。甫一对视,裴昭云便莫名心头一紧,然下一刻就恢复过来,他面不改色,举止自然地拱手道:“昭云,见过肃王殿下。”
“战——王爷!”周乔兴致大好地走过去,“这是裴昭云,是专程从北晋来投奔我的。”
须臾之间,裴昭云看见战兰泽眸色温柔看着周乔,“原来如此。”
三人落座席间,一直都是周乔喋喋不休地说,战兰泽含笑听着。
周乔七拐八绕地说了一堆,从当日兖州送药方,到裴昭云受了燕林军恩惠后如何艰难地读书识字,最后又是怎么独自一人替父母送了终,又不远万里到了南楚。
说罢她眼巴巴地望着战兰泽,思索着接下来的话要如何开口。却没想他一笑,自然接过话茬:“既是故人,便不讲那些虚礼,不妨就住在府上,平时出入也更自在些。”
周乔实在没料到战兰泽竟会主动提及,惊讶之余她悄悄在桌下拽了拽战兰泽的衣袖,朝他笑得好看极了。
裴昭云听闻此言,放下筷子,起身行了一礼:“既如此,便要叨扰殿下了。”
“无妨。”
战兰泽顺手握住了周乔的手,对裴昭云道:“乔儿说你饱读诗书,既是爱书之人,必然也喜欢那些古籍典藏,府上藏书阁中倒是不少,若有想看的,小裴公子可自取。”
一声乔儿,一句小裴公子,里外亲疏甚是分明。
纵然没在明面上,可裴昭云就坐在对面,打眼一瞧便知桌下情形。没想到素来以端方君子闻名的南楚七殿下,竟也会当着旁人的面便做起此等孟浪传情之事。
心中虽是这么想,但裴昭云面上并未表露半分,反而多了几分少年人本不该有的稳重:“那就多谢殿下了。”
周乔全然没听出也没瞧出什么异样,兀自兴奋道:“你初来南楚,定然还没四处逛逛吧?明日待我点完兵,就带你去街上逛铺子去!”
裴昭云看了眼战兰泽,后者神色平静,瞧不出半点不悦。
“好,多谢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