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三以为是这话说动了她,正要继续开口,却不想刚才还畏畏缩缩不敢直视他的秋娘走上前,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巴掌声大到连周乔都挑眉。
“你竟有脸拿晟儿和姝儿说事?他们从生下来到现在你管过一日没有?他们叫爹爹的时候你在何处?你在赌坊赌钱,在青楼喝花酒!他们眼睁睁看着你对我又打又骂,吓得多少个夜里都梦魇惊醒,事到如今你还打着他们的幌子,你就该被碎尸万段永世不得投胎做人!没了你,我就是割我自己肉去卖掉也会将他们养大,让他们跟着先生读书识字,擦亮眼睛,将来同你这样的人为伍!”
寥寥几句话,说得在场多少妇人都掉了眼泪。
黄三被拖走后,周边的百姓也各自散开,只剩秋娘双腿发软,全靠卖蒸糕的妇人扶着她。
“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吓死人了,还要割肉去卖!你是没了娘家依靠,可我们这些街坊邻里难道会看着你们娘仨饿死不成?你只管放心,有我们一口吃的,也有你们一口。”
听见这话,周乔回过头来。
秋娘强撑着身子,肿着脸躬身向周乔道谢,又有些迟疑地问:“将军……您会如何处置他?他、他还会再回来吗?”
语气有些畏惧。
周乔问:“他若是真死了,你当真不会后悔?”
到底夫妻一场,这个死字足以令人迟疑,但秋娘攥紧了拳头,“不会。”
“好。那我也实话告诉你,”周乔难得认真,“按照南楚的律法,他罪不至死。今日这么多人都瞧见了,他日官府问起来,我也不好交出具尸体。”
“那……”
“不过嘛,坏就坏在他殴打发妻在先,冲撞本将军在后,我这人呢别的没有,就是爱记仇,非要追究这事。估摸着他要是不被流放,难解本将军心头之恨。至于流放路上会发生什么,都是情理之中嘛。”
周乔弯弯绕绕地说了一堆,秋娘却听明白了,她满眼感激地望着周乔,“将军您已救了民妇一命,民妇自知不该再奢求什么,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能否在他流放之前,让他签下和离书?他是死是活不重要,可重要的是,我不想让我的晟儿和姝儿这辈子都要记在他的名下,称他为父。”
说来说去,最终还是说到了孩子身上。
周乔没有犹豫:“好。”
“可是……”一旁的贩妇迟疑道,“将军,夫妻和离也要一并切结家产,秋娘的嫁妆早就被败光了,眼下秋娘和孩子们住的那方小院是黄家的,那黄家还有两个嫁出去姑娘,她们若是告到衙门要收回小院,只怕是——”
话还没说完,秋娘就握了握她的手,哽咽开口说:“便是风餐露宿又如何,我有手有脚,日子总会好起来。”
“要不你先拿着这个。”周乔从身上掏出一块玉佩,“你拿着这个玉佩与承元大街新开的粮食铺子找份差事,浆洗洒扫你都会吧?赚了银子不就能找到住处了?”
“这、这我如何能收!”秋娘摇摇头,“将军已经帮了我这么多,我——”
“给你你就拿着!”周乔傲气道,“你方才若是听了那畜生的话便心软,我就不会帮你了。既然都敢割肉卖了养活一双儿女,怎的不敢接下这玉佩去谋份活计?”
“那……民妇、民妇这就回家安顿了孩子,便去铺子领活计!”秋娘双手接过那枚玉佩,泪如雨下。
周乔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在原地站了片刻才离开。若是她今日没有闲逛遇上这事,秋娘又会如何?是为了那一对儿女忍气吞声地继续过下去,还是一朝愤恨难忍与黄三争执起来?那又会是个什么后果?
一路就这样思忖着离开。
回程时经过一辆旧马车,车帘微微掀开,里面坐着两位老者。
“这就是肃王从北晋娶回来的王妃,那个手刃了赵崇的武英将军?”问话之人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