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当初南楚为何可以在数九寒天当中围攻北晋。这里的确不如北晋寒冷,但如今尚在腊月落雪之际,他们却能光着膀子演武练兵,赤脚踩在冰冷的污水之中,练得是北晋的列阵,破的是北晋刀法。
若说北晋练兵练的是阵法和身手,那南楚练兵练的则是心志和决心。他们早已做足了万全的准备,所以当初北晋会被逼入那般僵局,看似是因南楚围攻突然,实则却是北晋固步自封已久,已然失了对敌国最深入的了解。
战兰泽看她背对着自己,一个人闷声喝水,又想起了方才那些赤着上半身的躯体,还有一双双粘在她脸上身上的眼睛。
任由她把大营逛完,想必今夜定会出现在不少男子龌龊的梦里。
这么想着,马车里陡然冷了下来。
周乔莫名感受到一股怒气,登时就想理论来着。究竟是谁出尔反尔,说带她看大营却又不看了的?
可想了想,她又忍了回去。
罢了,战兰泽在北晋当质子的时候,别说什么逛大营了,连出宫都要陛下准许,如今她也算好的了,起码不必日日拘在王府里,还能出来走走。
疾风很有眼色地把马车驭得慢了些。
周乔瞧不出来,可同为男子,疾风看得清清楚楚,王爷这是不想王妃随便叫人瞧了去,但是看周乔那表情就知道她想不到这一层,眼见着天都黑了,这要是不在路上分说清楚,今夜回去殿下岂不又要睡书斋?
可一路上他竖着耳朵听,也没听见车里有什么特别的动静。到王府时照样是周乔一掀车帘就跳下车,连踩脚凳都用不上。
“殿下,”疾风试探道,“今儿个歇在哪啊?”
战兰泽看了他一眼。
疾风这就明白了,又是书斋。可书斋那榻太窄,睡着也不舒服啊。于是他又问:“要不殿下去西厢房歇着?房里炭火充足,床榻也大。”
可话一出口,他又觉出不对。
宿在书斋尚且可以说是王爷公务繁忙,不好屡屡搅扰王妃休息。可若是直接宿在其他房里,这便是坐实了夫妻不和。若是传出去,容易平白叫人钻了空子不说,最直接的不妥之处,还是王妃面子挂不住。
毕竟后院女眷们消息灵通,又最好嚼舌根搬弄是非。
“今日尚未议完的事,明日接着再议。河道疏塞之事一日不解,那些个知府总督便一日不许回去。”
“是,属下这就去通传!”
今晨接到的急报,正是河道淤塞至周遭民户无水可用,将近年关,家家户户一连数月央告无门,这才一封状书送到了府衙,因着府衙方被整饬,知府决计不敢隐瞒。这本不是需要惊动肃王的重案要案,但关键在于此事牵着了多位平级朝臣,有的官员出身不凡,身后要么是有先帝御旨护身,要么则是门路极广与朝中通着气,实在不好彻查定夺。
这案子送到中枢竟无人敢接,最后还是请示了肃王殿下。
不过只是周遭百姓用水难罢了,若是肃王能睁只眼闭只眼,这事就好办了。但谁也没想到战兰泽竟一早亲临河道,审讯总督。河道流域之内的官员这才纷纷赶来,战战兢兢地等在一旁,生怕问责到了自己头上。
只是尚未处置之时,便听闻王妃入宫拜见太后的消息。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知为何王爷就匆匆离开,直到夜了也未回来。诸臣等得口干舌燥却又不敢贸然离开,有消息灵通的打探了才知,王爷竟将公务扔在一旁,陪着王妃四处闲逛去了。
众人不禁私语,难怪历经三朝的国相大人至今闭门不出,不问国事,想来是早对肃王夫妇不满了。
可这话,谁也不敢说,谁也不敢问。生等着肃王身边的疾风亲自来了,诸臣这才敢各自散去。
疾风回来时,战兰泽还在看折子。新帝年幼,虽坐在那龙椅上,可龙案上所有事却都是由王爷处置。
看看天,已是丑时,书斋里还燃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