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所言,兰泽明白。”
一声舅舅,叫得虞靖喉头一噎,眸中湿润。他就知道兰泽能明白。
“但议和一事,不必再说。”
虞靖实在不解。
“该服药了。”一席僵局之间,唐烈云端着汤药走了进来。
他将药递给战兰泽,又睨了虞靖一眼。这一眼看得虞靖莫名其妙。
“这位老伯,你要是想看他死在这里,就尽管跟外面那群人一样,逼他跟北晋杀个你死我活,最后将这泼天的功劳拱手让给南楚朝廷里的那些龟缩之辈,为他人做嫁衣裳。”
“药王大人,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你家殿下现在是强撑着呢。你们从城隍庙接出他的时候,他是个什么样子这就忘了?我唐某人的药虽是神药,但也没神到一两日就让他恢复到常人体魄,他需要的是长时间的休养,而不是强撑着耗在这里,命重要还是那破北晋重要?”
“自然是殿下的命重要!”虞靖毫不犹豫。
“那就是了。”
唐烈云朝着军帐外努努嘴,“当初你们在上京祭坛想救出你家殿下的时候,有多少人跟着你?只有你手下的兵马吧。而现在又有多少人?当初犯险的时候无人出手,如今眼看着能够将北晋拆吞入腹之时便全都来了,一旦战兰泽倒下,你说会是什么下场,难道不是给旁人做嫁衣裳?”
如此明着告知其中利害,虞靖总算明白过来。
“正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整个南楚就没有比你家殿下更了解北晋的人,单凭这一点,难道回了南楚会站不住脚?若是现在就拿下北晋,他回去后又会是什么光景?”
说罢,唐烈云有些嫌弃:“你这老伯是怎么当上将军的,怕不是打仗打傻了吧。”
闻言虞靖双目一瞪:“什么老伯!药王大人不要因为救了我家殿下的命,就如此嘲讽他的亲舅舅!”
说着虞靖又看向战兰泽:“殿下放心,臣绝不让外面那群人,还有他们背后之人的算计得逞,谁若再敢谎造谣言惑乱军心,臣第一个收拾了他!臣这就出去,操办明日议和之事。”
说着他一掀帘布,大步走了出去。
战兰泽听着唐烈云啰里啰嗦说了一堆,服完药后只问了一句:“她的箭伤,会如何?”
唐烈云又回过头来睨了他一眼,“你这是问谁呢,那不是你亲手给的一箭吗?还能如何,好好将养,三个月后恢复如常。若是不好好将养,以后端碗吃饭都是难事呗。”
说着他又拿出一枚药丸,“还有这个,一并吃了。护心静息的,接下来每一日都要服上一颗,直到你平安回了南楚。”
那药极苦,见战兰泽毫无表情地服下,唐烈云不由啧了声,这人大概是感觉不到苦和痛的。服药时是如此,施针之时也是如此,平静得吓人。
“我说,”唐烈云看着他,“你打算以什么条件议和?不会也以眼还眼,让北晋派个质子过来吧?”
战兰泽抬眸看了他一眼,虽什么也没说,唐烈云仿佛明白了他要做什么。
***
次日午时日头虽盛,却暖不了凛冽的寒意。
护城河外的一处凉亭之中,摆置着炭火和热茶,四周白雪倾盖,美如作画。若是赏雪,当另有一番滋味。
只是护城河两岸,是黑压压的大军,铁甲战马,银枪厚盾。飘飘雪花落于尖锐的剑戟锋刃之上,化了银光,映出压抑的杀机。
这是临舟登基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曾想过诸般种种,却唯独没想过会是如今的场面。他一袭龙袍,墨发玉冠,仅是端坐一方,已彰显了以往不曾有的帝王模样。
战兰泽黑衣玉束,比起以往淡然之姿,此番再相见,那股冷然的杀戾之态让人恍然一顿.那些年清润端方的兰泽公子,到底只是伪装罢了。
这才是真正的战兰泽,南楚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