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祐帝脖颈间渗出鲜红色的血在黑金龙袍衬托下非常刺目,直到福满失声叫道“陛下受伤了,快叫御医”,禁军才如大梦初醒般围上来,把断腕的太监扑倒在地。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场面太混乱了,李余动作太快了,连永祐帝都是在李余收刀入鞘后才感觉到脖间的疼痛。
永祐帝双手撑几,端坐于案前,黑漆漆的瞳孔里蕴藏着风暴。
他接过福满手里的绢帕按在脖间渗血的伤口上,在弥漫着强烈血腥味的御座上,冷冷地看着远处兀自挣扎的舞女和近处被十几个禁军压制住的太监。
李余绕过太监,跪在了永祐帝案几前,双手交叉行礼道:
“陛下恕罪,臣救驾来迟,致使陛下受伤见血。”
永祐帝黑沉的目光从两个刺客身上收了回来,落到李余身上的时候带上了点温度,但说话的语气非常的冷。
“你都有罪了,那站在朕身边的这些人还有什么脸面活着?”
这话一出,所有的禁军和太监全都齐刷刷地跪了下去,连福满都不例外。
众人正畏惧发抖间,就听李余沉声说道:
“陛下,臣的身手远不及禁军兄弟们,臣不过是运气比他们好些而已,恰好瞥见了那个为你试菜的太监意图刺杀您,能活捉两个刺客都是禁军的功劳。”
永祐帝沉沉的目光压在李余身上,半晌没说话。
李余跪在地上垂着头,一动不敢动,背上湿答答地爬满了冷汗。
一时间,大殿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李余顶着让人胆颤的压力,重重叩了个头,说:“陛下,当务之急是赶紧审出幕后之人。”
言下之意,此时还不是找人算账的时候,若让幕后之人得了消息,知道了行动失败而杀人灭口,那就永远无法查出谁是那个真正想要陛下你死的人了。
御医终于赶了过来,刚进殿就被殿内冷沉的气氛压得一个趔趄,摔在地上,连滚带爬地上前,顶着杀头的风险去拿永祐帝按住伤口的帕子。
永祐帝终于开了口,声音平静如斯:“好一个声东击西。”
冷冽的气压从他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从内向外扩散,挨得最近的御医一个哆嗦,敷药的手就戳到永祐帝下颔处,被永祐帝顺手一拂,就跌到了一边瑟瑟发抖。
“滚!”
御医做下一揖,抱着头倒在地上就往外滚。
福满膝行上前,翻过御医的医包,轻手轻脚地为永祐帝敷好药,包扎好伤口,然后又跪着退了回去。
永祐帝晦暗不明的目光落在跪在一边的大皇子和三皇子身上,太子已经被吓得晕了过去,永祐帝目光掠过昏迷的太子没有丝毫停留。
“擢升李余为禁军指挥同知,特许御前带刀,令其全权负责彻查此次行刺事件,三司配合,不得有误。”
李余由一个正五品的太子王府左卫尉直接升为从三品的禁军指挥同知,名副其实的连跳三级。
同时皇帝又命令他彻查此次行刺案件,而作为三法司的刑部、大理寺和督查院得到的御令竟然是配合李余的调查,这个有点本末倒置的御令,在这个特殊的时刻就格外地意味深长。
大殿内乌泱泱地跪满了人,除了因为瑟瑟发抖而起的衣裙摩擦声之外,再无其他声响。
“姚爱卿,你觉得呢?”
永祐帝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听得众人本就趴伏的身子更加低了下去,唯独姚相直身后又行了一礼,不紧不慢地答道:“陛下英明,圣心独裁。”
永祐帝问得没头没脑,姚相答得也含含糊糊。
“那就让韩指挥使来为朕解解惑。”
被点了名的禁军指挥使韩元洪膝行向前,以头叩地。
“臣罪该万死。”
为皇上伺膳的太监在进入尚食居的时候就会被查个底朝天,连祖宗三代前是干什么的,都会查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