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长渊睡到半夜, 猫醒了。
醒来身边无人。
寒风从呼啸而过,卷起窗外雪花斜飞。沈凌夕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仅用仙术在床上留了一抹温热。
慕长渊气不打一处来——这个连猫都骗的渣仙!
睡完就跑的习惯真的不好, 尽管沈凌夕其实并不需要和一只小猫咪交代自己的去向, 但魔尊依然开始思考下次要不要用缚魂锁把他绑在床上。
只消这么一想, 慕长渊就迅速作出决定:要!
魂元刚蠢蠢欲动,又被魔尊仔细把边边角角塞藏好。
“这是仙盟总部,你老实点。”慕长渊呵斥道。
他现在入了魔,连同魂元也魔化了。
不周山上数千名上仙, 还有一位半神,想装傻充愣没那么容易, 何况狴犴嘴里叼着的那颗万年邪祟龙纹金丹也很难解释。
上神倒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暴露身份,可他辈分摆在那里, 还没位列仙班, 仙盟是个重规矩的地方,沈凌夕又是个克己禁欲, 守规矩的仙修, 就算慕长渊来找茬儿, 把上神牵扯进来就不划算了。
小猫咪还要仙君抱着睡觉呢。
沈凌夕不在时,小奶猫就换掉那副软萌模样,邪里邪气地舔了舔爪子。
自古以来黑猫都是招邪的妖灵, 它轻巧地跳上窗边,金色瞳仁在冷月照映下竖起成一道缝, 倒多出了几分阴森感。
一对猫耳动了动, 慕长渊听见被寒风挟裹的叮叮当当的震响。
——在半山腰的红梅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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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渊水榭终年封雪, 植被以耐寒的松竹为主, 说是万丈红梅, 其实一朵梅花都没有,全是梅树。
临渊水榭,不见芳菲,一年到头白雪皑皑。
听闻打斗声,小黑猫屏住呼吸,在纯白的积雪上留下一串猫爪印。
越是靠近,剑锋相撞迸溅的火花就越耀眼壮丽。
一蓝一白两道身影在梅林中掠过,四周梅树连同积雪一并轰塌,雪花漫天纷扬,在刀光剑影中如梦似幻。
慕长渊远远观望了一会儿,心中感慨:这俩师徒切磋倒像拼命。
沈琢使用的是一柄细长的血剑,剑光如九天上猩红的雷电,在半空中连环炸起绯色寒光。
沈凌夕手握重剑飞速后退,剑气所至,山崩地裂,然而身形所至,踏雪无痕!
慕长渊知道上神惯使长|枪,但若是以枪和沈琢切磋,必然会被师父察觉到他的枪法精进过度——毕竟上神的枪法与二十岁时必不相同。
剑是兵中君子,沈凌夕肯定也练过,只是重剑更不顺手罢了。
沈琢出手毫不留情,仿佛对面不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徒弟,而是有着血海深仇的宿敌,眨眼间胜负已分,血剑趁着重剑难防的空档,以极为刁钻的角度刺向沈凌夕的金丹!
然而未到最后一刻,不知兔死谁手,沈凌夕竟半分不退,不仅没有避开,翻腕间灵力爆催,重剑已然砍向了沈琢的颈侧!
鲜血一滴滴落在雪地里,这一幕何其眼熟——狂风中灵力交激,沈凌夕眼底寒芒闪烁,鲜血自掌心流下,他一手紧抓住剑身!
重剑堪堪停在离沈琢脖颈不到半寸的位置。
小黑猫的双眼瞬间瞪大。
恍然间,慕长渊甚至以为自己还沉浸在那个噩梦没有醒过来!
夜风瞬间凝滞,剑锋上结出细小鲜红冰晶,灵力、鲜血与冷铁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又被忽而更猛烈的狂风带向远方。
风雪呼啸哭号,千钧一发之际,沈琢撤掉血剑上的灵力,剑锋只刺入半分,这才免于失手杀徒的惨剧。
沈琢大概没想到徒弟能决绝到毫不犹豫地以命换命,哪怕大道无情,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他挥手抽剑,伤口带出的鲜艳泼洒在雪上,仿佛从雪里开出了一朵朵朱砂红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