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眼睛,乌溜溜的,澄澈干净。岁月明明带来那么多东西,也带走了那么多,她的眼睛怎么还是这么干净漂亮。只是,她让人痛起来,从来都不手软。
徐士行点头,“好。”陆辰安为皇室血脉,闵怀太子之子。如果不是一场灭门屠杀,这天下都是他们的。帝王过继嗣子,他的儿子当然最有资格。
谢嘉仪还以为徐士行会愤怒,至少会考虑很久,却没想到他就这样点头说好。她可以骗他,但她前生最痛,不就是被人骗了吗?
她凝视着徐士行,缓缓道:“陛下,我只会要承霁一个孩子。”你这次若能守信,她的承霁必将成为帝王嗣子。
明白她话中意思后,徐士行的心几乎是瞬间痉挛,他的手死死握紧掌心杯盏,艰难笑道:“我们的时间还长,有些话不要说的太早。昭昭,好不好?”
谢嘉仪想先继子,再谋嗣子。这天下太平来之不易,能礼,她亦绝不想兵。
徐士行苦涩想,半生已经过去,他们还有半生。自己一直一直对她好,总有一天她一定也想要一个跟他的孩子。
他们的孩儿——,不知为什么只是想到他们的孩子,他的心就揪痛难忍。
他慢慢松开了握着青瓷茶盏的手,缓缓起身来到谢嘉仪身边。
十多年后,再次轻拥这人入怀。
几乎是把谢嘉仪轻轻抱入怀中的瞬间,他就看到了海棠花开。海棠树中那个红衣少女,一脸明媚笑容,娇声喊道:“太子哥哥,我要跳下去了,你可要接住!”然后像一阵风一样落入他的怀里,笑得那样快活。
她笑着仰头问:“太子哥哥,你会一直接住我吗?”
他点头,他总是会接住她的。
“那我要去更高的地方,你可要接住我呀。”
烛火轻晃,如同怀中人轻颤的身体,徐士行微微用力抱着她。满室都是寂静,但他心里却是一遍遍呐喊着昭昭,明明是你说的,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松开拉着我的手,为什么你生气了,就再也不肯回头。
明明抱她在怀,可徐士行心里却是化不开的悲哀。
她明明在自己怀里,却又偏偏让他觉得她在别处,他只能再次收紧双臂,去碰触她柔软的乌发,温热的脸颊脖颈,确定她是真的,不是幻觉,她是真实的被自己收拢在怀。
当明月悬于中天,陛下上帝辇回返。
跟着帝辇的吉祥回头,看月光下华丽的海棠宫,那是凤栖之处,望之就让人升敬畏之心。
坐在帝辇上的徐士行撑头沉思,看似一切都平稳进行,但只有他知道过于强烈的情绪波动耗尽了他最后一点气力,可是他的眼睛依然发亮,他心里有很多想法,他抬手叫吉祥:“明日一早叫内务府,朕要重修昭阳宫。”
他看着天上那轮明月,昭昭将会是他的皇后。他要昭阳宫成为最华丽的至尊之处。
还要移栽更多海棠树过去,要开窑为她专门烧配得上她的瓷器才是,现在库里那些太普通.....要做很多事,每一件想起来都让倦极的帝王觉得快活。
快活,是的快活,徐士行许久许久没有这种感觉了,生活重新成了可期待的,他热切期盼明天。
昭昭最是心软,天长地久,她总会完完全全地回到他身边。
月光下,一切都朦胧美好,初冬才要开始,徐士行就已经看到它背后那个蓬勃的春天。
徐士行觉得自己这晚该是更难入睡,却没想到头挨着枕头就沉沉睡去了。十多年来,他从未这样好眠。一直到第二日醒来,看到透窗而入的晨光,他还是怔愣的。
他都忘了好好睡一觉的感觉了。
“郡主起了吗?”问完他就笑了,她怎么可能会起。
果然就听吉祥笑着回道:“小的让人候着呢,郡主这时候还睡着。”因为陛下这一个轻笑,养心殿满殿宫人都觉得这一天明朗起来,差事都好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