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寿立马不敢吱声了,他爬起来:“奴才这就去,这就去。”
王妄其实已经听到了,他收了下不正经的神色:“他来了?”
陈幺刚提起笔:“放他进来吧。”
他是大临的皇帝,总不能不管。
王妄宽慰他:“别管他说什么,你别往心里去。”他有自知之明道,“他比我还没脑子。”
陈幺又给王妄画了张小相,正是他刚蹲门口戳门的模样,他三两笔画完:“嗯。”
长寿揣着袖子,低眉顺眼地领着卫贤进来:“陛下,卫大人来了。”
陈幺放下笔:“有事?”
卫贤随意一拱手就当请安了,紧接道:“凉州食心妖。”
陈幺瞥了眼被他堆在一角的加急件:“禀告给我做什么。”卫贤不把他当君,他也不把当卫贤当臣,就当是平常人之间说话了,“这不是该钦天监管?”
卫贤看不惯陈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什么叫归钦天监管,这些年你管过什么?”
他以前看不惯绍元帝,换成陈幺后,他才觉得绍元帝也挺好的,“你理过一天的朝政吗?”
陈幺并不计较卫贤与他说话的语气,人妖共存,钦天监阁主并不比帝王低多少,在特殊时候甚至还要高一些,他咳嗽:“我身体不适。”
又来!
卫贤只要一来,一问陈幺,他就身体不适:“你是大临的皇帝!你要是无心朝政,无心大临,你何必要登基……”四五年的奔波实在要压垮他了,他眼眶都红了,“绍元帝要为什么非要逼死大师傅给你铺路!”
他其实还想问大师傅,问大师傅为什么要走,大师傅不知道陈幺担不起这个担子吗?
要一个走路都会喘气,连福寿宫都出不了的帝王到底又何用!
笑话、天大的笑话!
卫贤问陈幺:“你可知你躲在这儿的五年,我钦天监子弟死了多少人,你知道我每次出征,一直跟着我的师弟忽然跟我说‘师兄,我怕。’的时候,我有多惭愧……”
王妄的声音并不大:“你无能你找幺幺说什么。”
卫贤忽然看向王妄:“我是无能,我至少有在做些什么!他呢,他做什么了!”
王妄挑眉,还是不以为意:“这不就是你们钦天监一直想的吗?‘生民自理,圣天子垂拱而治。’怎么,不行啊?”
卫贤一默,这确实是钦天监的理念,在绝大多数时候,帝王都是私欲滔天的凡俗之辈,他们不胡作非为,自然有利于天下生民,他憋了半天:“今时不同于往日,天下太平才可垂拱而治……”
王妄一笑,并道:“可笑。”
卫贤其实也是要脸的人,但他现在就只能破罐子破摔:“你是皇帝!你得负责!”
陈幺的神情一直很淡:“知道了。”
他又问,“还有事吗?没事你可以退下了。”
卫贤没想到陈幺就说了这个:“你不管吗?”
陈幺垂眼,他的脸庞素净,细眉长眼,一副天人的无情之相:“爱卿这是何意?”
卫贤也是聪明人,陈幺一句话他就懂了,他的脸沉了又沉,没想到陈幺在这等着他:“行。”他一撩衣袍,跪下,五体投地,“臣卫贤,叩见陛下。”
他是跪过陈幺,但并不把陈幺当回事,可这次他有求于陈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幺这才起身,他还是很病弱,走几步都好像会倒下的模样,他亲自扶起卫贤:“爱卿平身。”不等卫贤作声,“孤有一事要与爱卿商议。”
“不知王妄可入钦天监否?”
“不知爱卿可退位让贤否?”
卫贤是喊王妄师弟:“你疯啦。”他咬牙切齿,“你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吗?他杀性如此之重,他……”
“孤愿与爱卿起誓……孤在一日,他绝不滥杀无辜。”
“你拿什么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