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城书局的一间耳房里,魏来看着那个魁梧的黑衣人问道:
“你是何人,我新城书局和你有何冤仇,竟然要纵火伤人!”
那黑衣人眼见面前只有一人,说话就要动手,魏来笑道:
“怎么,我救你命于大火之中,你还要恩将仇报,伤害于我吗!”
黑衣人闻言硬生生收了架势,一把抓下面罩,神情沮丧愤然,额角一道口子,鲜血还在不断渗出,脸上已被熏的黑魆魆,不过似乎并不害怕,竟然朗声答道:
“大丈夫敢作敢当,我叫鲁三,是龙山渡码头上的一个苦力,蒙江湖上兄弟们不嫌弃,叫我一声鲁三哥。今日受人所托,事有不成,无需废话,要杀要刮,或是解送官府,全都随你!”
“要杀要刮都随我?难道你不要你那重病缠身的老娘了吗!”
魏来冷笑道。
“你,你,你,你怎知我老娘重病缠身!”
魏来的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捅在了鲁三的心窝上,这个如同金刚铁打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竟然放声大哭起来,
“可怜我的娘亲,儿子不孝,不能为您养老送终了……”
魏来看到此景,从怀里摸出两锭银子,扔给鲁三,说道:
“角门开着,你走吧!”
鲁三明显是被魏来的举动给弄懵了,他知道,纵火之罪,若是被送到官府,即便不死,也势必流放千里之外,几无生路。可此时,自己惹下如此滔天大祸,竟然会被眼前这位年轻人轻松放过,还给了他这么多银子,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魏来看出鲁三的心思,沉声道:
“我知道纵火本非你的本意,也知道你受何人指使,本来应该将你解送官府,如今看在你是个孝子的份上,且放过你,银钱给你老娘治病,以后,切莫作恶了!”
鲁三闻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
“鲁三不是怕死之人,只是家有老娘难舍,这位小哥,敢问你的姓名,鲁三这条命,以后便是你的,你想何时取就何时取!”
“你快走吧,留着你的命好好孝敬老娘。我叫魏来,日后有缘再会。”
鲁三抹了抹眼泪,又给魏来叩了三个响头,并不说话,转身而去……
天色已然大亮。
矮矮胖胖的钱辅仁,此时正站在钱氏书坊的库房,望着被灭火之水全部淋湿,几乎已经化为纸浆的满屋新书哀嚎不已,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费尽心机想用一把大火去害新城书局,结果,自己却被一场大水给坑害了!
啪!
钱辅仁看着站在边上的钱能就气不打一处来,回首重重的一记耳光,将干瘦的钱能打的一个趔趄,嘴角便见了血。
“掌柜的,掌柜的,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本以为一切安排妥当万无一失,鲁三放火之时,路上也并无行人。而且,附近的几个望火楼的望火者,昨夜都被我派去的人以慰劳之名灌醉了,也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这些潜火队来……”
钱能此时,浑身瑟瑟发抖。
钱辅仁突然感觉到一阵恐惧,阴声问道:
“那个放火的鲁三哥,如今在哪里,会不会被官府抓了去,招供出使我们指使的!”
钱能阴笑着答话:
“老爷,您尽管放心就是,他放火期间,我一直伏在墙头暗中盯着他。潜火队来到的时候,他被困在烟火中,猛敲我家大门,我命人紧闭大门,根本没有理睬,他还想攀墙而入,也被我击了下去,现在这厮很可能已经葬身火海了,就算侥幸得脱,他事涉其中也不敢去官府告发,再退一步,即便他被官府拿去招供,我们也坚决不承认就是,他又有何证据呢!”
“嗯,死无对证最好,但愿这厮已经被烧死了!”
钱辅仁恨恨地说。
这把大火,没烧了新城书局的书,却让魏来在书局中再“火”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