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原理靠着床头,机械的将枪的零件一一拆解下来,然后又装回去,若不是眼珠偶尔还会木讷的转动一下,降谷零都会以为对方是一个装了发条的仿真人偶。
“理?”
“安原理!”
安原理没有一点表情的波动,继续着拆除枪械的举动,就好像自己的世界中只有这一项东西的存在一样。
“小降谷,他不会理你的。”
安原理的眼中倒映着自上而下席卷的血水、流灌着昨夜带着火的回忆。
所有的过往环绕在他的周身,他却将一切情绪抽离干净,仿若看着褪色的老旧照片一样注视着曾经。
好像有某种无法形容的东西被血淋淋的挖走从他身上剥去,又好像他根本没有失去,只是被打碎了混合成了一滩碎骨肉。
世界在他眼底淡去,别的东西又重新在他眼底萌芽。
直到被降谷零紧紧抱住、叫回魂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亦或者什么都没有想。
“安原理!你给我醒醒!”
手上的动作被人粗暴的打断,对方抱住了他,也把他的灵魂从其他世界拽出。
安原理张开嘴,很快就被头顶刺眼的白炽灯晃的睁不开。
什么时候开灯了?
他茫然的思考着,适应了很久才看到抱住自己的人。
对方的发色是淡金的,看着又有点像茶色,漂亮的紫灰色眸底压抑着雾气又盛满了担忧,很熟悉,但认不出到底是谁。
对方的身后还站着一个男子,精神状态不太好,是熬夜了吗?
看着也好眼熟……到底是谁呢?
他是怎么了?那两个人是在叫他吗?
他是叫安原理吗?
面前的一切都很陌生,脑袋里如同塞了一坨铁淀,痛得很,冰冷又艰涩,什么也想不了。
降谷零看着床上的少年猛然挣脱开自己的手狠狠扇了自己一下,一切发生的太过迅速,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对方就重新抬起头,摆出一副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甚至对他们笑了一下。
“我没事,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安原理,你这叫什么没事!”
降谷零从来没见过脾气很好的萩原研二发火,这个极其擅长交际的同期也从来不会跟别人闹到这种需要发火的地步。
可这次他见到了。
萩原研二瞳仁暗了下来,闪烁着恐怖的雷暴,整个手攥紧,力道大到青筋隆起,他想要骂安原理让对方清醒清醒,可张开嘴后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清醒什么呢?清醒的让安原理认识到从此以后他没有一个家人,只能孑然一身的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清醒的让安原理明白自己必须冷静下来寻找证据?
他开不了口,不管说什么都是在对方千疮百孔的心口上再插一刀。
萩原研二狠狠的捶了一下墙,最后只发现了自己的无力。
他蹲下,注视着安原理,少年的眼眶里满是血丝,神态中还带着没散去的死寂与绝望,可在看向他们时却试图露出跟曾经一般无二的笑容。
“小安原,别笑了……”
来劝慰的人哽咽着哭了出来。
“我求你了,别笑了。”
安原理歪着头看向对方,神色茫然:“研二哥,你在说什么啊,为什么别笑?”
“难道我吓到你们了?”他双手合十,俏皮的说道,“抱歉抱歉,吓到你们了,拜托了,请原谅我吧。”
“研二,”降谷零把手搭在萩原研二的肩膀上,“理,并不是吓到我们了,我们只是希望你不要把所有的事情压在心底。”
“安原理,你可以哭的,我们就在你身边,我们就是你的后盾。”
少年顿住了,微笑的假面控制不住的裸露出裂缝,他还想笑,可真实的自己早已随着裂缝露出了真实的模样。
泪水混合着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