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红半边天空, 莱因神父脚步越来越快,沿着圣殿骑士的队列向前而去,终于在火光的尽头看见了熟悉的人, 一身军装的安塔尔副官, 他是尼格鲁斯主教最为倚重的左右手。
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 每一根线条都仿佛是由刀刻出来的,在火光之中, 凛冽而傲然。
浸透了桐油的火把火光熊熊, 火光与刀光融为一体,好像一面面随风而起的旗帜,那火光蔓延, 那旗帜鲜红, 在风里发出轰轰烈烈的响声。
像宣告审判的号角。
仿佛大战在即,一触即发。
莱因神父按捺住心里的焦急和慌张,走上前, 握住胸前的十字架, 尽量以平静的口吻询问到:
“安塔尔大人,请问发生了什么事……皇宫之中, 到底是什么需要这样大动干戈?”
即使退一万步, 真的有乱臣贼子谋逆作乱,那也不应当由尘世之外的圣殿骑士来主持公道。
帝国的王座,只应该以帝国的剑来守卫。
安塔尔副官垂下眼帘, 他是一个个子十分高大的男人, 无论在任何地方,都仿佛鹤立鸡群, 他和他所侍奉的将军, 那位个子矮小的尼格鲁斯将军, 两人一直是教廷中十分令人瞩目的组合。
以至于绝不能算作矮小的莱因神父依然比他更矮了半个头,这一眼如同轻蔑般的垂视,更是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他的嗓音沙哑,这是曾经讨伐异端的战争上给他留下的勋章,即使圣职者们竭尽全力救回了他的生命,然而被损毁的声带却无法还原,他的喉咙里总是像咽下了滚烫的火炭,沙哑,粗粝,每一口气都带着战火那尚未燃尽的,不详的余温。
“莱因神父,这皇宫之中有,潜伏着信奉魔鬼的异端。就在刚刚,那异端试图行刺教皇大人。”
莱因神父倒吸一口冷气。
“什——什么?教皇大人他此刻是否安好?这皇宫里今夜只有仆人,护卫,和备受信任的近臣……怎么会有异端,到底是谁?”
他浑身的血都几乎冷透,不受控制的许多话语从他的喉咙里接连不断地奔涌出来,他几乎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这样惊慌过,除了年少时母亲死去的那一天,他再也不曾经历过如此刻般天崩地裂般的恐惧。
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在那教廷的深处,握着权杖的就是那个慈悲的老人,他总是那么衰老,就好像他生下来就是一个发丝皆白的老人,没有人觉得他会倒下,他是一尊活的神像,象征着教廷的光荣,也象征着信仰的坚贞,庞大的教廷在他的手掌下如一个温顺的婴孩,以他的意志为意志,以他的喜悦为喜悦。
他无法想象这样一尊支撑着教廷的神像轰然倒塌的场景。
……恐怕天地都会为之倾覆。
安塔尔副官打量着这个在教廷中备受期待前途无量的年轻神父,他毫不作伪的苍白脸色让这严厉的副官微微缓和了脸色,然而他的声音却依然沙哑冷酷。
“就在不久之前,罗德里克·卡佩彭斯试图行刺教皇大人,幸好教皇大人今夜并不在行宫之中,故而安然无恙,可惜的是,行宫之内的所有人全部丧命于异端之手。”
这出乎意料的消息,和出乎意料的名字,让年轻的神父大脑一片空白。
他完全无法思考这背后的意义和后果。
他只是茫然地听着安塔尔副官那沙哑粗粝的声音,近在咫尺地响起,在无数摇曳的通红火光之中,恍然间,竟然觉得那像是魔鬼在吟唱。
“……那个肮脏的不虔诚者已经潜逃入罗斯克修道院中。”
“……等到教皇大人的命令一旦下达,我们就会对罗斯克修道院展开攻击。”
“……绝不允许他逃出皇宫!”
火光燃烧,刀光冰冷,无数的圣殿骑士将这间匍匐静默的修道院层层包围,每一个圣殿骑士都蓄势待发,铠甲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