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宴设在太液池畔,曲水流觞,轻歌曼舞。
琉璃宫灯铺满了两侧小径,将晦暗天地映的通明彻亮,奢靡至极。
谷商辞依旧是素衣青带,不过象征性的在云鬓上别了支白玉簪子。
日暮开宴,见她来迟,席上的女眷纷纷侧目而视。
女子径直走向首座,一脸的温良恭俭,“参见父皇,女儿才回宫,不甚迷了路,这才来迟了。”
不远处轻笑渐起,何令悠然转了转手中的酒樽。
清液映出他好看的皮囊。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在秋海棠下撞上了一个躲闲睡觉的主。
“哼!”
太后由宫娥搀着,缓步登上金座,瞟了眼台下的女子,语气不善地说,“阖宫宴饮,你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谷商辞皱着眉沉思片刻,淡淡发问,“不好意思,你是?”
“野丫头!你也配代表我谷韫国和亲?”太后耳畔的东珠来回晃动,胸口几起几伏。
梳理工整的鬓发已是霜色,场中鸦雀无声。
女子直起身,不畏不惧。
“哀家瞧着皇子器宇不凡,可无论才情相貌,此女都不堪匹配。”太后看向国主,静了片刻,似是看穿了他的犹豫,“哀家记得,护国公的女儿,青棠郡主也是一般的年纪,品性当属都城中的佼佼者了,皇帝以为如何?”
护国公是太后的哥哥,那言行出挑的郡主更是在她膝下养大的。
这轻飘飘的一指,可谓用心良苦。
“你瞧她一身脏兮兮的,如今乡野之地的村妇都能踏足宫宴了?”
“嘘,小点声!她好像在看我们了。”
谷商辞兴致缺缺的收回目光。
被点了名的郡主红着脸上了庭前,欲语还休的看向何令。
女子的娇憨与矜持在这一眼中展现的淋漓尽致。
何令半垂着头,不见喜怒。
肆无忌惮的笑声彻底撕开了表面的平静,谷商辞抬手拦下了来人,“两国姻亲,门不当户不对的,您人老了,怎么连脑子都糊涂了?”
郡主当场愣住,杏眼瞪圆,失声道,“公主……”
这话也太过荒唐了!
“你既开口唤了本宫,谁尊谁卑,想必心中已有定论。”谷商辞骤然冷声,“说难听些,你不过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外戚,事涉两国邦交,不如你猜猜,你那母家还会不会有活路呢?”
外戚干政,是死罪!
赵青棠脸色煞白,嗫嚅着摇头。
“就算谷韫国公主是个废物,和亲之事也轮不到你。”陡然出现的手抽出了郡主领间夹着的折枝海棠,谷商辞声音渐低,耳语呢喃,“更何况,本宫不是废物啊。”
女子身形飘摇,险些跌坐在地。
“殿下,你喜欢这海棠吗?”谷商辞突然偏头,望向何令,面容娇俏。
何令觉得有趣,唇边一笑,出口的话却是漠然决断,“从未。”
秋风无情,落了一地的粉嫩花瓣无人怜惜。
“国主,旁人再好,也不及公主率真可爱。”男子慢条斯理地在谷商辞身侧站定,不动声色为她挡去寒意。
谷商辞目光一晃,彻底扔开玩腻了的花枝。
“若国主执意用郡主敷衍沐陵国,那两国的和平之约不如直接作废!”
何令这一声喝问掷地有声,在黑夜里萦绕回响。
太后脸色不豫,心底的怒意滚的她心肺灼烧。
千辛万苦设下的局,竟被个野丫头三言两语搅了个天翻地覆,就连她精心培养的侄女,也几乎成了废子!
宫宴遍邀都城王公贵族,今夜之后,她赵家的脸面都要丢尽了!
但她到底忍住了怒意,硬扯出了笑意,“皇子误会了,是哀家自作多情了。”
扫了眼仍杵在原地的赵青棠,她的唇几乎绷成了一条线,甩袖离开。
宫墙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