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过了一年奔波的日子。
她从祈水郡逃亡, 阴差阳错被殷鞅带到度山郡的殷人营地,好不容易逃了出来, 结果被征不够兵的越人差役捉到营地,在春燕的帮助下再次逃了出来,兜兜转转又被卖到了长颍。
乱世命贱。
上位者的随口一言,能让数以万计的人失去性命。
她与春燕烧那些死在战场上的越人的尸体,火焰熊熊燃烧,整晚不熄,装满越人将士骨灰的酒坛几乎快要塞不下帐篷, 发病要和殷人作战的越王却在长颍日日笙歌,忙着戏弄亲弟,忙着大费周章地让人把城里的所有金盏菊和梅花换成桃花和春柳。
权力是个好东西。
而现在有这么个机会, 能让她靠近权利,保住自己的性命,甚至能让她与母亲团聚, 她为什么不抓住?
越鲥是她的机会, 皎皎明白这一点。
迷茫的生活有了新的目标, 皎皎打算接近越鲥。
她不知道被困于西楼多年的越鲥是怎么在将来重登王位的, 可她知道,她必须要在他登上王位前靠近他,获取他的好感,陪他、帮他回到长颍城中心的那座王宫。
成功的话, 她再也不用担心被人随意掳掠,或许还可以尽快达成与故人重逢的目的。
失败的话,她身处极乐坊, 只会是越鲥登上王位后屠杀的第一批人。便是不被越鲥屠杀, 四年之后殷人的军队打到长颍, 她也活不了。
皎皎没有别的选择,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可目标是确立了,实践起来却十分艰难。
越鲥被困于西楼,有窈娘派的几名杂役看管,行动受限,下楼都困难,皎皎难以见到他一面,稍微靠近西楼一些,就会被杂役驱赶。
在这种情况下,要接近他谈何容易?
皎皎知道不能着急。
四年的时间不算长,但也不算短,她告诉自己,保持沉着冷静,总能找到机会的。
在等待时机的日子里,皎皎装作和往常一样,听窈娘的安排,学她让她学的东西。
教琵琶的女师傅比教琴的女师傅更严厉,说起话来更加直接。皎皎练了两日,她就没忍住当众说:“光有一张好面皮有什么用?半点乐感都没有,照你这个进度,十年都上不了台!”
若是演奏琵琶,上不了台的确没什么。
皎皎眉眼低垂,被女师傅骂的时候还有空想别的。她的心思又飘到了西楼里的越鲥身上,想:或许该想个法子去戏坊,在戏坊至少能离他更进一步。
女师傅声音不低,屋里其他女孩子都被她的声响引得停住了拨弦的动作,侧目看来。见皎皎被说得抱着琵琶一动不动,低着头出神,都以为她是被女师傅说的话伤到心,一个个都露出怜惜的眼神。
不到一个下午,皎皎被女师傅训了的事情便传遍整个极乐坊。
申时休息的两刻钟的时间内,灵蝉从隔壁屋摸了过来,挨着皎皎,轻声安慰她:“皎皎,你别难过,师傅们都是善意的,就是有时候太急,可能好心说了坏话。我当初学一首曲子学不好时,师傅也骂过我猪脑子呢。”
说到最后,她忍不住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皎皎道:“别担心我,我没伤心。”
说的是实话,可惜灵蝉没信,晚上的时候灵鹿的表情看起来也不怎么相信。
“还是来舞坊学舞吧,乐坊姑娘多独奏,怪无趣的。”
灵鹿和往常一样想要哄皎皎去舞坊,可惜说了一大堆,皎皎的表情还是不为所动。她神情遗憾,说起别的事情:“别为女师傅的话难过啦!明日窈娘给大家休了假,我们一起去花浴去。”
花浴?
皎皎隐隐约约听灵鹿说起过这个:“是你们越人的什么活动吗?”
灵鹿笑道:“是未嫁娶的少男少女才能参与的活动,可有趣了。”她一副竭力隐藏惊喜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