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还能去作战的男丁, 几乎全都被送到前线。
做后勤的人,当然是有不上战场的理由。皎皎被编入的这个新队伍,五个人加起来能用四个字来形容——老弱病残。
领头做事的老者叫静岳, 另一位安静内向的老者叫辛云。十八岁的独臂少年叫竹青。
皎皎和春燕年纪最小,但两人对了对年纪,发现春燕还是要比皎皎大半岁。
清理战场的事情,大多是在晚上进行。
皎皎第一次被赶着出来做事的时候, 竹青看到她, 没忍住长叹一声, 在伍长离开后低声道:“造孽啊, 我以为春燕已经够小, 万万想不到能来个更小的, 还是个小娘子。”
辛云浑浊的眼神从皎皎身上划过,默然:“想不到我越国会走到今日的境地, 差役征兵连个燕女都不放过。”
清理战场不是什么好差事,但是对于很多人来说,只要不上战场,什么都是好差事。
之前跟在殷鞅身边,同他一起被刺杀了十几次, 皎皎是见过尸体的。可她从没见过这么多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堆叠在一起,满地暗红的血液把底下的黄土都染成了红色。
空气中的味道绝不好闻。
皎皎只看了一眼,便觉得胃部抽疼,面色惨白, 一种许久没体验到的恶心感从胃中泛出。
她立即捂住嘴, 到一旁弯腰干呕。
静岳看了她一眼, 无声叹息。
他对其他三人道:“她最可怜, 我们能多做一些就多做一些。”
见皎皎长时间没直起身来,春燕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口中哼起了一支不知名的曲子,曲调平淡却温柔。
皎皎的疼痛被他的轻哼声抚慰。
她按压着胃部,努力让这疼痛不要太明显,直起身问他:“你哼的是什么曲子?”
春燕笑:“越东的一首曲子,我们那里专门唱来哄小孩的,弟弟妹妹哭的时候,我就唱这首曲子哄他们。”
提起家人,他的酒窝比起寻常要更深。
被当做小孩子了啊。
春燕的笑很有感染力,皎皎见他笑,身体的不适仿佛也好了很多。
她拉住他的手臂:“我不懂要做什么,你教教我。”
春燕说:“你能留下来我已经十分感激,不用你再多做什么。我是男孩,你的那一份我会帮你一起做的。”
皎皎道:“差役捉人都不分男女,你何必再说什么男孩女孩。”
这话让春燕语塞。
他只能任由皎皎跟在他身边,他去捡箭矢,皎皎也捡箭矢;他去看落在地上的刀有没有破裂,皎皎也蹲在他旁边,跟着看那刀的刀口有没有缺口。
辛云原本正在与竹青一起搬尸体,搬了一半发现竹青停止了动作,正看向不远处的春燕和皎皎。
他们一个在前头做事,一个跟在后头学,挨得很近。
竹青看了他们一会儿,这才收回视线。
他之前是在前线当小卒的,后来没了一条胳膊,便被调来做清理战场的事。左袖空空荡荡,他用右手去抬地上的越人尸体,对辛云和静岳说:“春燕多了个小尾巴。”
静岳道:“是个好孩子,可惜了。”
在场其他人都知道他可惜的是谁。这般乖巧懂事的孩子,如若生在安稳的年代,该是被家里人千娇百宠的。
跟着春燕一晚上,皎皎了解到,她和春燕的主要工作是把那些还可以再用的箭矢刀剑回收回来,年纪比他们长的静岳、辛云、竹青三人负责把越人的尸体集体搬到一处。
尸体堆积,不处理的话会导致瘟疫。挖坑掩埋耗费人力精力,于是干脆直接一把火全部烧了。
大火一时不灭,静岳带着其他四人到了稍远处的一处田埂,大家环绕坐下,一起等待火势消灭。
皎皎坐在春燕和辛云中间,夜晚静谧,她无事可做,便去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