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待在马场的时间越来越长。
在别人眼里, 她从一个不通骑马的人,到如今骑着马已经能够小跑马场一圈,这已经是惊人的进步, 更何况还没有师傅来教导她, 所有的一切都是全靠她自己观察和摸索。
逐渐熟悉骑马这件事的确让皎皎高兴,可每次进步产生的满足感后,更大的空虚与紧张感却会立刻袭来。
太慢了。
皎皎学骑马的速度,远远慢于她的预期。
仅仅是从上马到骑着马在马场小跑一圈, 就花了她十七天。
而她还能有几个十七天?荆南枝能等她几个十七天, 而她如果注定死在这一年这一岁,她又还能活几个十七天。
皎皎晚上睡不着觉, 就坐在床上掰着指头算日子。越算越清醒, 有时候发着呆一晚上就过去, 天亮便再次起身去马场。
想这么多有什么用, 做点什么总比等死要好。
枣红马待皎皎越来越亲热。
马师喂它吃干草秸秆,它半搭不理, 吃得慢吞吞的, 转头见皎皎来顿时草都不吃了,兴奋地对着皎皎叫了声,耳朵竖起来,不待皎皎伸手,它已经把脑袋贴过来。
皎皎一晚上的失落被枣红马表现出来的亲昵驱散。
她弯起眼睛笑, 从马师手中接过干草秸秆, 一边喂它,一边去摸它的头, 温柔夸它:“乖孩子。”
枣红马从鼻子里喷出一道气, 蹭了蹭皎皎的手。皎皎被它的动作痒得笑出声。
喂马后, 皎皎又牵着枣红马在马车走了两圈。
早上的马场没什么人,除了几个马师,剩下的就是马棚里的马。骑兵们在另一处更宽敞的地方训练,因此这一处小马场反倒成了皎皎独享的好地方,没人会管她在里面做什么。
清晨的空气清新,每一次呼吸仿佛都是一次新生。
皎皎踩在软软的青草地上,能感受到露水的潮湿。她一步一步走着,嘴里絮絮叨叨地对着枣红马说着话,走着走着,原本浮躁的心情渐渐沉淀下来。
走完两圈,她停下脚步,注视着枣红马温顺包容的眼神,摸了摸它的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要麻烦你陪我练习了。”
枣红马叫了一声,再度去蹭她的手。
皎皎翻身上马。
她如今上马的姿势已经比之前纯熟许多,坐在马背上的样子渐渐有模有样,不像刚开始那么慌张狼狈,马儿一动就吓得趴在马背上一动不动。
皎皎把缰绳绕了两圈牢牢固定在手中,这才开始骑着枣红马在马场里跑了起来。
她一心一意关注着自己和身下的马,因此并没有发现不知何时马师们已经在马场外跪倒,马棚外来了一个她完全不想见到的人。
殷鞅挥手让马师们离开。
他站在马场外,抬眼去看马场中的皎皎。
只一眼就让他皱了眉。
她消瘦得实在太明显。殷鞅隐约记得山洞里初见她的那个晚上,她脸颊还是有些肉的,神色虽仓皇,但看得出平日被养得极好。
可她现在两颊却没了肉,轮廓渐渐显露出一种少女的清丽流畅来。在这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那一双眼睛最动人,清澈如山间泉水,莹莹似夜空明月,明明纯净无暇,却又透着一股子的倔强。
人一瘦,青衣穿在身上也显得比以前宽松。驾马奔跑时,风吹起衣带,种子破土般的勃勃生命力便在她那瘦弱的身躯里一点点显现出来。
听泉衣说得再多,也不如在远处看她的这么一眼。
她的努力、她的挣扎、她从未放弃逃跑的企图,根本就一清二楚。
这燕女……
殷鞅抿唇,心里的感受愈发复杂。
有一瞬间,他觉得他好像囚禁了一只鹰。
可下一刻,他又自己推翻这想法,甚至觉得这想法荒诞可笑:她算哪门子的鹰,细胳膊细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