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窗外,风雨正苍苍。
雨打芭蕉,风雨更愁人。
宋戎索性将头沉入水中,冷水让发热发涨的脑袋更好地冷静下来。
他安静地沉入水底,双手抱膝,屏息静气坐着。
可越是放空,啾啾的小脸越是在他脑海中晃荡,娇滴滴地缠着他,软绵绵的手圈着他,不堪一握的腰肢挤进他怀里。
她气若游丝地躺在他怀里,面色涨红,嘴唇微微张着,再说什么。
她说:“我们永远都是好姐妹哦。”
画面一出,宋戎皱着眉头,他着急地摇头,打散脑海中的画面。
谁要做你姐妹啊!
宋戎一气,一串串小气泡咕噜咕噜地从他鼻端冒出去又被吸回去,水呛进到鼻腔里,他整张脸猛然变色,哗啦一声破水而出。
大大小小的水珠如坠玉盘,砸在水面上叮咚响。
宋戎撑在杅桶上咳得撕心裂肺。
他一边咳,一边伸手抹去面上的水。
啾啾因为吃了那块马蹄糕的缘故,胃不舒服,睡得不是很沉。
宋戎在净室里咳嗽,她立时就醒了过来。
半梦半醒时被闹醒是最难熬的,不知道是在做梦还是真的清醒,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在干什么。
屋子里漆黑一片,啾啾翻身滚了滚,没有滚到宋戎怀里。
她一下子拥被坐了起来,耳边听到的咳嗽的声音更明显了。
“绒姐姐?”
她小声叫他,不知道他到底在哪儿。
大半夜的,他不在屋子里会在哪儿呢?
啾啾经历了秦桑的事,夜里最怕一个人睡觉,每当夜晚来临,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那种感觉,好像她所有认识的人都消失了,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一样。
她怕离别,更怕代表着死亡的离别。
她很胆小,也很敏感。
她甚至想,那个痛苦的咳嗽声是不是她的绒姐姐发出来的呢?
可是她的绒姐姐是冷艳又好听的声音,这个咳嗽声,听起来像男人。
秦楼内院怎么可能会有男人呢。
啾啾揪着被子坐在榻上惴惴不安,
对宋戎的担心催促着她赶快下去找人。
啾啾闭着眼睛,裹着被子,将自己裹成一个长条毛毛虫,踩在脚凳上时脚都在颤抖。
她夜里眼神不好,看不清东西,总觉得黑暗里有怪物在等待她,每一个看不清的阴影在她的世界里都是一只张牙舞爪的正在阴沉沉盯着她的血肉流口水的怪物。
那些怪物会突然跳出来吓唬她,会伸出手握住她的脚让她摔跤,会在她哭鼻子时在她旁边跳舞怪笑。
啾啾眼睛紧闭,嘴巴颤颤:“绒姐姐,你在哪里”
“你回我一声好不好。”
她一路跌跌撞撞,小心睁开眼睛,放在木托上的衣裳像一个没有头的吊死鬼,啾啾心脏一悸,被博山炉拌了一跤摔在地上。
好在被子很厚,她没有摔疼。
啾啾趴在地上一时不敢抬头,快速地把脑袋埋在被子里。
她一直觉得只要把脑袋藏起来,那些可怕的东西就看不到她了。
啾啾在被子里叫了很多声宋戎的名字,可是他都没有回应她,反而是不知道哪儿传出来的男人咳嗽声,愈发张狂。
她叫一声“绒姐姐”,那个男人的咳嗽声就越激动,他像有话要说一样,让啾啾倍感煎熬。
啾啾缩在被子里趴在地上,颤巍巍地一点一点挪动。
她需要烛火。
世界好像一下变大了,四角方桌看起来像一只嶙峋的怪兽,雕着花纹的四条桌腿是他的骷髅足。
啾啾闭上眼睛,细声细气地念叨:“不要吃我,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急急如律令。”
她伸长手臂在桌面上摸索,在觉得自己会摸到鬼怪的恐惧中终于碰到了火折子。
啾啾有了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