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进早膳的当儿,绮罗满面欢喜前来通传,说是侯爷正这边儿来,没几步就到了。
倾月握筷的手一下慌了神,抬也不是,放也不是,最后在男子进门之时颤着手将筷子搁在了桌上。
她起身行了个万福,垂首立在桌边,不敢直视这人,只余光瞧见他穿着件竹青襕衫常服,腰间的白玉云纹玉佩微晃,一如往日的清泠淡漠。
进门后,顾云淙便瞧见她小心拘束的模样,顷刻间皱了眉,不欲往里去,可记起来意,终未提腿离开。
目光触及眼前白皙颈间时立刻挪开了,随即才意识到她今日的一番装束。水色短袄,淡藕合儒裙,云鬓间缀以白玉兰花簪,与耳边的白玉坠子相映衬,未施脂粉,却比那夜鸣凤楼初见更添几分动人。
“你……坐下用膳吧。”
倾月立在原地,正不知该如何继续,忽听得绮罗道:“侯爷也还未用膳吧,何不同夫人一块儿?”
绮罗性子爽利,嘴也快,这些时日与她相处下来,既叹容貌性情,又怜其入府遭际,便想着能助她多留会儿侯爷也是好的。
府中现下仅她一位女眷,虽无须忧心争宠,可难保日后不会。而这位自入府后便备受冷落,若想在府中长久立足,只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倾月身子僵住,思及昨夜,头垂得更低了,似乎想竭力掩去自己的身形。只是屋子就这么大,她也做不到全然消失在顾云淙面前。顷刻间,难熬至极。
顾云淙扫过她,沉吟片刻,方道:“不必了,我说几句话就走。”
倾月暗暗松了些气,“侯爷您说。”
“若你近日无事,可帮着邓管事打点府中修缮之事。”
倾月有些吃惊,抬首对上这人,“侯爷,这……”
“你来时也瞧见了,偌大的侯府,仅邓管事一人打理。我忙于公务,亦无暇抽身看顾,若你愿意,闲时照看一二也好。”
“只是,我担心万一办不好……”
她垂下脑袋,试着掩去自己此时的神态。
她担心的并非这个。若论起修园子,她自是不怕,一朝公主的审美意趣,那是经不知多少积年老成的嬷嬷、昭文馆学士们出来的磨砺栽培出的,便是修宫观,她都能道出个一二来。
只是以她当下的身份,若被日后的正经夫人知晓,只怕又是一桩过错,遑论旁人的说三道四、非议不断。
顾云淙虽不知这话真假,但依稀猜出是她的推辞。“无妨,此事不急,就当作是打发时日。一应银钱物件与邓管事说声就好。”
话已至此,她似乎没理由再推辞,遂应了声是。
一席话毕,顾云淙刚欲提腿离开,又回过头补了两句:“这几日我会很忙,暂时就不回府了,你……安心住下。”
倾月脸颊微红,轻应了声嗯。待那人总算离了屋子,兰心与绮罗忙迎上前来恭贺她。
“这么说,侯爷将修园子这么大的事儿都交给夫人了!”
“是呀,看来侯爷对咱们夫人真是放心呢!”
倾月并未应声,所想的是另外的事。
方才这人走前那番叮嘱,是在为昨夜安抚她吗?
但那并非他的错。按理说,这是他的府上,想去哪儿自然都是可以的。至于自己,即便再不愿,迟早也是他的人。
耳畔不断传来婢女的欢喜声,她望着男子消失的地方,不可抑制地心内一沉。
……
方过午后,邓管事听了信便亲自领着小厮过来。
“夫人,这是府中的布局图纸,您近日可先看看,侯爷嘱过了,此事不急,夫人慢慢来就行。”
她轻点了点头。
又听得邓管事道:“那日见夫人谈吐不俗,见识定也不浅,侯爷既将此事交与您,您大可安心办就好。若出了事,不止侯爷,还有老奴我呢。”
这话亦是在安抚她。即便日后有了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