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我将醉,趁我蒙昧”
人鱼仰颈,在琴键组成的风暴中放声歌唱,语调轻缓有如鲸吟,听的人无法将之忽略。
“……”
可得了吧。这都要送她去天上了,还说什么放她走。
东稻雨一步步走回,人鱼指下的旋律也回归最初的迷幻慵懒。
“若你要走,
请在今夜,就在此刻
趁我将醉,趁我蒙昧
趁我声声催
趁月光铺陈大道
趁群星奔赴发梢
若你要走
请在今夜,就在此刻”
他似乎沉浸于副歌中,对身后恋人的徘徊一无所知。
他下水时已经脱了浴袍,弹琴前只简单擦干了手,全身上下的“衣裳”只有孔雀绿的鳞片。陆地上弹琴的人鱼,像误入文明的异种,也像传说中神殿前无忧无虑、整日奏乐的精灵。
人鱼长发披散,缓动的背肌蕴含勃发的力量,如同静水下奔涌不息的潜流。由孔雀绿渐变到白色的背鳍,是潜流裹挟的水母,折射出令人目眩的淡淡彩光。
许多年前,她看到的也是这样的背影。月光下的人鱼和着海浪声唱歌,长发如瀑流,背鳍如轻舟,没有露面,就让她忘记了言语。还是人鱼唱完了回过头,主动从她手里勾走了祭品。
她以为是神明垂怜,现在想想,他脸上分明满是得意和狡黠。在人鱼的文化中,单独对一人唱歌和献礼都是求偶的意思。人鱼当初本已做好了几月几年地唱到她开窍的打算,东稻雨却误打误撞地,在当晚就作出了回应。
“若你要走,请在今夜
若你要走,就在此刻”
东稻雨哼了声,这鱼也就歌唱得温柔。
人鱼听到脚步渐近,自谓欲擒故纵的妙计得逞,东稻雨看着冷淡,心里还是舍不得他的。但他的自得没能持续多久。
“你怎么哭了?”
东稻雨也很惊讶,更惊讶的是她满脸泪水变成了珍珠。
人鱼手足无措,“别哭了,我就吓唬吓唬你,我哪敢对人类做什么。”
“你唱得太好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你唱歌了。”
“我从前都不唱给你听的吗?那他可真不行。”人鱼悄悄把自己和做错事的自己切割。估计是从前的自己坚持唱摇滚,才与东稻雨有了矛盾。早上醒来时,她似乎不喜欢听摇滚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