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小口子,吞咽起来。“沙沙”的咀嚼声在黑夜中十分明显。
那根本不是什么柳树“耳朵”,是两个男孩子。男孩子头部像吹了气儿一样涨圆成水缸大小,身子缩成竹竿粗细。腰间绑了一圈粗麻绳,麻绳的另一端系在树柳树上。
男孩子似是注意到幽幽烛火,眼珠子迟钝下移,瞪向付长宁。
那真的是活人有的眼神吗?
付长宁捏紧手中竹竿,脚底凉意顺着脊梁直攀爬到头皮。
这就是人头皮球。五柳镇中所有柳树上冒出来的绿色球揪揪是一个个活人。
“如何发生的?”付长宁听见自己的声音如是问道。
“大概有十年了吧。我平日偏疼小儿子,给了他一口酥糖,大儿子见了也缠着我要,我怒上心头,甩了他一巴掌。大儿子摔门而出。第二天告诉我他的脸很胀。我没当回事儿。”掌柜拽起衣袖替大儿子擦掉嘴边的食物残渣,动作轻柔又仔细,“从那天起,他的脸越来越胀,身体却消瘦下来,像是什么东西捏着全身的气儿往脸上赶。”
“我带着他四处求医,但没人能治。渐渐地,他的脚开始离地。我便拿了绳子把他绑在柳树上。没过几天,小儿子也说脸发胀,症状和大儿子一模一样。”
“客官,你见多识广,瞧这病可有得治?”掌柜语气平缓。失望的次数太多,他压根不抱希望。
“虽是第一次见,付长宁必定尽力而为。”付长宁说。
掌柜立在梯子上,微胖的身子艰难地侧过来一些,对着付长宁遥遥一敬,“多谢你。”
“掌柜,这病、”付长宁一顿,暂且称它为“病”吧,“这病大概是什么时候病发的?”
掌柜一愣,还真没人问过这个问题。客官跟以往的大夫似乎有点儿不同。略微思考了一下,“没有确定的时间。但非要说一个的话,大概是女儿节前后。”
“女儿节?”付长宁把灯笼放在青石桌上,上前几步,替掌柜扶着梯子。他方才道谢时梯子轻微地闪了一下。
掌柜继续喂饭,“五柳镇流传下来的节日。节日当天,未及笄的男孩、女孩们在女儿庙中拿吃食拜娃娃仙,乞求远灾避凶、平安顺遂。我家大儿子最喜欢这个节日,能狠狠地过把嘴瘾。”
提到孩子,掌柜又落寞了,悄悄按去眼角的湿意,“现在我把酥糖铺子买下来,他也吃不了那一口。我一直后悔,若是那天耐心点儿,陪着他去买,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
未发生之事,付长宁不能应。于是沉默。
掌柜喂完儿子,下了梯子,把它重新收到门后。
付长宁:“别人家也是晚上喂饭吗?若是不喂饭,人头皮球会不会找别的去吃?如果解开绳子,人头皮球将飘向哪里?”
“什么时候喂的都有。客栈白日忙,我才晚上喂。”他下来时她已经撤回了脚。他人偏胖,摔下来无数次,哪里会不知道付长宁的善意,“叨扰客官许久,我这就带您去房间。这边请。”
掌柜默默地把付长宁房间等级调整至最高。第二天天亮后直接划掉付长宁的居住记录。免费住,她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其它人这一晚能睡着就谢天谢地了。一合眸子眼前全是栓在镇子上角角落落的人头皮球;这客栈茶苦、被子薄,风稍微大些就把窸窸窣窣人头皮球咀嚼声带到耳边;提心吊胆也不敢睡,只觉得无数双迟钝的眼珠子在后背盯着。
付长宁睡得相当好。高床软枕,香茗热水,听说是掌柜早些时候去锦绣楼买来的。原本还担心咀嚼声烦人,窗户一拉,世界都清净了。
第二天一早,付长宁面色红润神采奕奕出门,刚好和眼下挂了两团青乌的杨深衣打了个照面。
无边崖之事在前,杨深衣不敢再小瞧付长宁。但是嘴上便宜该占还是得占。
“这不是付长宁么,你也来了。真羡慕你这种感知迟钝的人,能毫心理负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