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一片的平原之上,一对蓝色的灯笼无风飘着,飘着,灯火摇摆,越来越近。
在灯笼照亮的地方,荒草无不窸窣声声,弯腰臣服。
暴虐的气息一浪胜过一浪,冲荡而来。
鬼石阵,最外围的鬼石像颤动了,抖落顶上积了多年的灰尘,一只在他身下挖个洞做窝的小地鼠唧唧地叫着,窜了出去,消失在黑暗中,逃得飞快,一定是预感到有狂风暴雨即将袭来。
倾巢之下无完卵,何况它这一个寄居他人檐下的小家伙。
鬼石睁眼,目如血海之轮,令人晕眩的旋涡不息地转着,他张嘴咆哮,黑气从石口中喷涌而出,落地时化作一队队狰狞的鬼兵,骷髅头,蓝火眼,森森白牙,与肋骨相融的铠甲,布满爪痕齿伤。
位列最前方的,是这些鬼兵之首。高壮身形,手持两板双刃开山斧,胯下一匹紫眼白额黑骏马,见敌来,挥斧,风声猎猎,大喝道:“荒城左前锋奉命镇守西门,来者何妖?”
未闻应声。
“嘿,小瞧我?小瞧我的妖都成斧下孤魂了,你也不例外,杀。”
黑气凝聚的缰绳甩出清脆的声响。
骏马嘶鸣奔腾,蹄落留痕。
感受到妖怪的气息就在三丈外,荒城左前锋飞将而起,凌空高举,骷髅眼中蓝火涌荡,那是自信昂扬的战意。
双斧交叉挥落。
如同荒古大妖咆哮,猛地伸出利爪撕裂虚空,十字的黑气恐怖绝绝。
目中没有出现分崩离析之相,耳畔也无垂死的哀嚎。
引以为傲的必杀招数,竟被悄无声息地化解。
“噗嗤。”
左前锋低垂着头看着一道银光迅速地抽刺,自己胸口破开的洞冒出股股黑气,骷髅脸上出现不甘、苦涩和追忆的神情,“就一招?那次也是一招……,是我死了也忘不掉的耻辱,忘不掉啊!”
长啸未歇,他便“嘭”的一声散做成一团黑气,消失于天地间。
将殒,残兵成狂,挥剑扬枪发起冲锋。
“呜呜!”
这方草原响起古远时候冲锋的号角。
然而实力的差距是残酷的。
只见数道银光在他们奔行的阵列中闪烁,快刀斩了乱麻。骷髅兵还未看见敌人是什么模样,便都散成了黑气,追随他们的大将而去。
祖鬼蹙眉,心神震动,噔噔后退了两步,石子滚落。
鬼石之中每一个将魂都是和他的心神连通着,故每一个将魂陨落,他都会遭受一次反噬。
他操控着整个鬼石大阵,又何尝不是那些鬼魂寄宿在他的灵魂深处,汲取他的生命。
祖雪叹了口气,纵身往蚏的方向飞掠,每一次身形闪烁,夜空中她稍稍停留的地方便绽开一朵粉色的幽罗花,从容但也忧心的话语传来:“祖图,不管应不应该了,今夜一战已成定局,鬼石之阵能防住修士,却防不了它这等异兽,你让族人往石阵中心撤,放弃最外围的守护,召回所有低阶的鬼将,集中力量坚守最后一道屏障,等我摸清它的实力,再图反击之策。”
望着自己姐姐的身影几个闪烁后变为一个黑点融入黑夜,祖鬼不屑地一撇嘴。切,又要当拯救族人的英雄吗,可我才是一族之长,要当这英雄,也是我来当。他俯身,对地上的祖赞吩咐道:“祖赞,十息,十息之后我将尝试使用禁术,唤醒真正的鬼将之躯,你守在这,不要让任何人打搅我,明白吗?”
“可是族长,大长老她……”她可不是这么说的。看到族长愈发不善的面容,后半句祖赞只有咽了回去。
“现在,大敌当前,我这一族之长,如何迎战,还不能做主了?”
“能,当然能。”祖赞擦擦额头的汗。
“那还废话。”祖鬼盘坐下来,闭目,魑魅妆容从他的脸上脱离出来。
父亲,但愿你没骗我。
幽蓝的火缠着灯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