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这里的街道是新建的,商铺看着还很新,店铺种类极多,除去柴米油盐,甚至有剃胎毛、治鸡眼之类的小堂子,都是服务底层的。
嗯,连卖油的铺子都好小,门面窄的一次只能容一个人进去。
这样的油铺,防火搞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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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城中的油坊里,一名俚族少女穿着普通的细麻襦裙、灰色褙子,正在飞快地打着算盘,计算今天的棕油买入支出。
她叫阿勒,本是南边大族的冼家的侍女,族人都在给冼家种甘蔗,后来,她在东京城找到了熬糖方子,族里悄悄开垦了甘蔗地,熬出的红糖没有人舍得吃,都千里送来东京城,让她帮着卖出。
靠着族人的蔗糖赚了些钱,她离开了冼家,如今在东京城里租了一个小作坊,贩卖南边地来的棕油。
棕油在大宋是价格最低廉的油品,但也因着铁锅和炒菜的风靡天下,东京城是天下第一繁华的地方,自然也远胜过杭州的用油大城,很多小店舍不得用肥肉的,便都以棕油做菜,因着有货源,她这小店生意很是不错,她在后院修了个水缸,做了石盖,避免火灾。
赚来的钱一部分用来扩大经营,剩下一部分,她都换成织机,还雇佣了工匠,族里开了一家细麻布织坊——岭南炎热,毛料使用的不多,于他们这些俚人来说,耐用又透气的麻布才是首选。
她打着算盘,思量着让族里挑几个伶俐的人过来帮她,同时,有另外一件事,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十分忧愁。
正在这时,有客人走进了这昏暗的小屋,轻声道:“掌柜,这里卖油么?”
“卖得、卖得!”阿勒猛然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却觉得整个昏暗的小屋,似乎都亮堂起来。
这位公子、这位公子未免太好看了些,那眉目,比观音庙里的童子不知好看了多少倍、
她本能地咽了一口口水,告诫自己这里是东京城,不能把俚人抢亲的习俗弄过来,在这里抢亲是犯法的!
“这里卖的是什么油?”那公子温和地问。
阿勒过了几息才回过神来,悄悄掐了自己一把,把柜台上的一盘炸糕推了推:“这是南边来的棕油,能做菜,比那豆油还便宜两个钱,用来做炸煎炒都是好吃的,我这有炸好的米糕,您、您要不要尝尝?”
“好啊,”那公子轻轻一笑,轻轻拈起一片金黄的炸糕,像是在拈起一片花瓣,尝了一口后,看着阿勒期待的目光,道,“炸得有些久了,略有轻微苦味,可以用将红糖炒成糖浆,浇于其上,便是一道好菜了。”
“好,回头我便试试。”阿勒有些激动地道。
这位公子又细心地问了油价和糖价,还有她的老家是什么模样,阿勒迷迷糊糊地,几乎把所有能说的全讲给她听,包括冼家、他们熟俚和山中的生俚,还有合浦对面那大岛上的俚族……
说完之后,这位公子感谢了她,说和她聊的很开心,还买了她家二十桶棕油。
这可是一个大单,她平时一个月也卖不了这么多。
然后,这位公子便要告辞离开了。
阿勒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怅然若失,但在他完全踏出房门的那一瞬间,她骤然道:“公子留步!”
旁边的随从目光一冷,几乎瞬间就按在腰间长刀上。
那位公子回头笑笑:“掌柜娘子可还有事?”
阿勒鼓起勇气,拜了一拜:“公子一看便是权贵之家,小女有个问题,烦恼许久,却不知如何解决,想求公子解惑。”
那公子点头道:“你说便是。”
“近日来,小女常听说书人读报,那报纸上常常大谈开拓岭南……”她抿了抿唇,“可是岭南十万大山,俚人众多,这些人要是入山了,这些原先没有户籍的俚人又将如何自处?”
她有一个疑问没有问出来,难道只能看着汉人像先前开辟甘蔗园一样,占据土地,奴役俚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