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宫院之内,十六个太监将负着皇帝的肩舆抬起,不过他们却没有西出月华门往储秀宫去,而是选择了向东走。
因为嫡庶有别,即使是问安,小皇帝也得先去承乾宫问候嫡母,再去储秀宫拜谒生母。
于礼法上,懿安太后才是皇帝名正言顺的母亲,而她的生母懿宁太后,只不过是个母凭子贵的侧室。
就连在朝中和宫中的公共场合,小皇帝也只能称呼懿安一人为母后,而称自己生母则要叫太后。
半倚在肩舆上的李彧,倒是没有了刚起时的憔悴,此时她怀中正捂着一个灌满热水的水囊,神情怡然自得。
可跟在御驾旁亦步亦趋的李云棠,脸上就没有那么轻松了,他正绞尽脑汁思考着,如何暗示懿宁太后交还印玺。
没有半点思路的他,只能希望皇帝在承乾宫待的久些,多给点缓冲的时间。
不过这一行人尚未出乾清宫,承乾宫所派的太监已经到了东侧的日精门;他们前来禀告天子,说是今日懿安太后需安心礼佛,不用前来问安。
小皇帝倒是万分乐意,直接让人掉转方向,前往储秀宫去;李云棠则是心中连声叫苦,一下子感觉梦回了学生时代——
那些寒暑假作业一个字没动,正准备假期最后一天补作业的学生,如果被通知提前一天开学,可不就是这种感受么?
一行人缓缓地行出了西侧的月华门,正在红墙黄瓦间的甬道上走着,没走几步,迎面又撞上了储秀宫的人。
更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是,储秀宫的宫女所传的讯息,居然是与承乾宫一样的;即皇帝无需前来拜谒,太后要在储秀宫中礼佛。
怎么地,你们两个拜的是同一尊佛?
李云棠心中正在揶揄,想着想着,面色却瞬间变得严峻,他随即向小皇帝提醒:
“皇爷,昨日承乾宫的那个太监,来时走的是月华门!”
月华门?
小皇帝沉吟了一小会,便领会了其中意思。
月华门是乾清宫的西门,而承乾宫则在乾清宫东侧的东六宫,按常理揣度,肯定是走东边的日精门近些。
那个太监取道月华门,很有可能就是从西六宫出来的!
再结合传来的懿旨上的玺印,则可以推断,那旨大概率是昨日在储秀宫内盖了玺,而后直接就传到乾清宫。
今天两个太后又一起玩“闭门谢客”,其中必有猫腻......
捋清思路后,小皇帝回忆起生母说的是“在储秀宫礼佛”,于是忙令储秀宫宫人在原地不得回去,同时催促抬舆的太监速度再快些。
虽然剩下的路程不超过半里,但这一趟小跑下来,也把一众太监给累得够呛;李云棠虽身上没担什么重量,也是口中微喘、鼻尖冒汗。
到了储秀门前,小皇帝直接跳下了肩舆,命门前的几个火者不得作声,自己领着李云棠与荆云海,径直跨入大门。
尚未走几步,三人就听得东侧的养和殿中,传出一声女人的清喝:
“童三,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已经按了两次印玺,便也不差这一次了!”
这声音甚是好听,李云棠正在疑惑这个叫“童三”的是谁,身旁的小皇帝已经双拳紧握,俏脸气地铁青,
“承乾宫那位,怎、怎敢如此称呼母亲!”
话音未落,她已经急不可耐地冲入养和殿内;李云棠与荆云海对视了一眼,也尾随着跟上。
甫一进门,李云棠便瞧见一个头戴龙凤翠珠冠、身着真红大袖霞帔、年龄三十上下、气质雍容的女子安坐在椅上,端着一个白瓷杯正在饮茶。
涂着艳红唇脂的她,嘴唇轻抿在白瓷杯壁上,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反差,不禁引人遐思;接着李云棠又窥其正脸一眼,心中顿时只剩下四个字:
姿容绝艳。
而一旁立着的女人,不但容貌逊色很多,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