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无论是火器还是其他兵器,无论是造办的效率还是新式兵器的威力,都已经远远高于兵仗局,这是为什么?不过是因为军器监有奖惩,盘剥也少,工匠们有盼头,有什么问题也能往上禀报。这次兵仗局之所以出了这么大纰漏却到现在才闹出来,自然是下头压得太狠,于是上头就被完全蒙蔽住了。都说是欺上瞒下,怕的就是嚣张到连下头都不瞒,上头却什么都不知道。”
张越之前和工部主事黎澄一块前往神机营时就探过口风,得知兵仗局克扣工匠禄米极其厉害,又对此前的奖惩制度置若罔闻,心里早就是异常火大,此时范弘既提起,他自然就不客气了。见范弘和金英都有些面色不自然,他便加重了语气。
“军器武备不比寻常,更何况自从立国时开始,军中就最重火器,及至太宗皇帝设立神机营之后更甚。无论是刀剑还是火器,都是工匠所造,稍微马虎一些,刀剑就变成了废铁,火器极可能就会炸膛,更何况还会出现昨晚那样的事。”
杨士奇乃是传统士大夫,对于张越将武备军器提到了这样的高度,倒是有些诧异,但两人同为文臣,在范弘金英面前,他自然要维护一二,也就附和了两句。果然,金英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杨阁老张侍郎说的是,咱家和范公公也会担起责任来。另外,就是梁王的事。太后早上虽醒了,精神却很不好,所以昨夜的动静也不敢禀报,可瞒是瞒不过去的。咱家只想问问张侍郎,你家妻妹不是在治病上头……”
话还没说完,张越就大摇其头,随即苦笑道:“这事情不妥,医术原本就是长年累积的功夫。她在京城女眷当中有些名声,其实不过是因为她比那些大夫太医方便登堂入室,望闻问切都不用回避什么,自然比大夫隔着一层墙,但真要说施针用药,哪里及得上太医院这些资历深的御医?再者,太后是金尊玉贵的人,她这心里一发怵,难免有什么差错。”
金英原是打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主意,听张越这一说就打了退堂鼓。而范弘则是直接摇了摇头:“她毕竟是半路出家,若是她师傅在,那还差不多……”
张越心里一紧,再没有去接这话茬。而杨士奇自然更不会冒这个风险,只瞧着金范两人的模样,越发忧心忡忡——哪怕是这次的事情平息了下来,倘若太后有什么三长两短,皇帝回来之后必定大发雷霆,自己身为留守大臣难辞其咎就算了,最糟糕的是怕到时候问罪下来满城风雨。可这只是心照不宣的勾当,只能三缄其口。
范弘金英特意一块来一趟,要旨自然不单单是内廷所管的兵仗局。须知如今梁王已经被软禁公馆,锦衣卫东厂虽不能对堂堂亲王动手,但下头的人却已经拿住了不少,一晚上用刑下来,已经撬开了很多张并不那么坚贞不屈的嘴。于是,解说了一番审案进展,两位司礼监大佬的眉头尽管仍旧紧皱,可却有那么几分如释重负的意思。
“无论是兵部武选司的弊案也好,夹带棉甲入城的阴谋也罢,亦或是皇城内夹带火药以及诸如此类等等事,甚至连之前内书堂那档子麻烦事,眼下也都有了真正的缘由。只这事情……唉,不多说了。只有一条,梁王竟是绝了食,从昨晚上被押回公馆之后就是不饮水不进食,这会儿谁劝都没办法。皇上回来之前,断然不能让他就这么折腾自个,所以咱两个只能来讨个主意。杨阁老是最老成持重的人,张大人则是最智计百出,千万帮忙想个法子。”
其他的事情也就算了,这种事情怎么想法子!
张越只觉得脑袋都大了,可是,范弘金英两个年纪不小的大太监却做得出来,竟是对着他和杨士奇一躬到地,弯着腰就那么不起来了!而杨士奇则是使劲捏了捏眉心,用某种很不确定的语气说:“要不,元节你去看看?能行则最好,不行也不关你的事。”
别说袁方特意让父亲带了口信来,就是没有这口信,他这次好容易把自个摘出来,也不会轻易又跳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