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头,听说不日就要罢官了!”
“唉,府尊大人可是个好官,这些年又是劝垦荒,又是贷种子,又是平抑物价,好事情做了一箩筐,可却穷得连官服都是补丁叠补丁!如今不过是因为老娘的生辰收了人家礼物,可那几个钱都是人家甘心情愿奉送的。就算收了,这算什么贪赃罪过!”
“就是就是,朝廷待好官太过苛严了!那些个勋臣贵戚有多少地,咱们府尊大人有多少地?那些死盯着府尊大人的官真是吃饱了撑着,肯定是盯上了苏州府这个肥缺,预备来刮地皮呢!要是真的罢了府尊大人的官,咱们苏州府境内的百姓联名请命,非得把人留下不可!”
南直隶诸州府乃是天下有名的膏腴之地,除却那些自有土地的农人之外,也有不少勋贵人家的佃户。明朝自开国以来,赐地向来是连同佃户一同赐下的,就比如张辅虽在北直隶境内买了不少地,但江南这边也仍然有众多田产,所有田庄中有钦赐的七百户佃户,再加上投身投靠的农人,佃户总共将近一千余户。也就是靠着这些田庄的出产以及家奴管事在江南经营的那些铺子,英国公府上下方才能吃用不愁,更不用朝其他去处伸手。
张越虽说不事生产不管生意,但他有个在经营上颇有手段的爹爹,不算公中,单单他名下的田产铺子等等也不是个小数目,所以无需刮地皮捞油水就能过得宽裕轻松。然而,普通官员却不像他们这样的勋臣贵戚世家,单单靠那一点可怜的俸禄,就连食肉也是难能,家境贫寒的连家室都没法接到任地,两地分居是家常便饭,连子嗣上头都成问题。
所以,听到这位苏州知府深得人心,张越便趁势在旁边好奇地问了两句。这一问,一个说得正起劲的中年人就滔滔不绝地拜手指头历数起了知府的政绩,末了才愤愤不平地说:“听说告刁状的乃是什么巡按御史……呸,只管鸡毛蒜皮的小事,不看百姓生计州府太平,什么御史,根本就是大草包!”
听到这草包两个字,周围众人纷纷附和,一时间,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南直隶巡按御史被骂得体无完肤,张越在旁边听着直摇头。就在这时候,旁边传来了一个格格不入的声音:“不管怎么说,府尊大人确实是收了人家的银钱,这贪赃两个字又不是诬蔑……”
此话还没说完,就只听砰的一声,却是一个茶客猛地站了起来,指着那人的鼻子就怒骂道:“你这是忘本!咱们苏州府虽说丰腴,可这几年也有水灾旱灾之类的天灾人祸,哪一次府尊大人不是赶紧派人核查损失,又上书朝廷减免税赋和放赈?虽说减得有限,可骆大人有心!这多年劝农扶商,咱们苏州府才有眼下的光景!贪赃算什么,要我说,贪了那么一点钱,却做了那样的大好事,朝廷就应该嘉奖!上一任的府尊倒是分文不取,可他只管吟诗作画,咱们苏州府地痞横行不说,每逢灾年连个指望都没有!”
见四周其他人也纷纷七嘴八舌地加入了指责的行列,起初说话那人实在招架不住,留下几枚铜钱就灰溜溜地走了。他这一走,众人更是聒噪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哪个耳目灵通的人透露说如今都察院那些人比谁都贪得厉害,一时间登时群情激奋,直到有人提醒就要宵禁了,一大帮人方才一哄而散。
留下茶钱站起身,望着这些散去的百姓,张越的眉头已经舒展了开来。他原以为百姓不分青红皂白,只会力挺那些两袖清风的清官,如今看来,是人便有辨别黑白的能力,单单一个清字,决计比不得真正的政绩。
此时天色已晚,彭十三跟着张越出了茶棚,就轻声嘀咕道:“如今朝廷的政策是轻赋重徭,低俸严刑,前者苦的是百姓,后者却是苦的那些出身贫寒的官员。而且,连都察院都做不到清廉,凭什么去要求底下官员犹如一汪水似的清澈见底?要说张家最是倒霉了,成天被御史盯在后头,仿佛是恨不能找出谋逆的大罪来!老爷这般审慎都着过几次道,少爷你也是都察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