昕虽说没野心没抱负,但却深悉官场之道,和张越天花乱坠地说了好一通不着边际的话,他这才言归正传道:“我听说,贤侄家里有个亲戚被南京锦衣卫关起来了?”
料到沐昕相请必定有事,听到这个,张越立时明白徐景璜那边可能有了结果,而且这两位已经通过了气。因此,他皱了皱眉,因问道:“沐世叔说的是哪位亲戚?”
“怎么,两淮盐运司那个王勋亮,不是英国公的姻亲么?”
电光火石之间,张越已经是想到了事情可能的变化,便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沐世叔说的是谁,原来是此人。他的儿子当初和我有些恩怨,之后因为碍着英国公,虽说给我赔情道歉,终究是还有些芥蒂在。至于王勋亮则是英国公夫人的堂兄,但那一‘堂’其实远得很,平日除了送礼连门都难得一入。我倒是听我妹夫提过他儿子被关了,不过还没理会此事。”
“原来如此……既是有恩怨,你不管此事也是常理。至于文弼世兄,恐怕那个王勋亮也没脸找上门去。唉!”
看到沐昕的脸上赫然是遮掩不住的失望表情,张越知道沐家说不定也有人陷入其中,于是便有意试探道:“沐世叔怎的会问这个?我如今虽是应天府丞,真正管着的却只有应天府学,其余都有别人去管。此事就算我想帮,那也是帮不上忙的。难道他居然撞上了您的木钟?真要是说起来,这事情也不是没办法的。”
原指望能说动张越,但从刚刚那寥寥几句话,沐昕已经觉得事情颇为无望,心底原是打算再找找别人。可听到这话,他顿时惊觉了过来。想到张越这些年在南北都是声名赫赫,这心思手段绝非等闲,他又掂量了一下利害,随即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元节贤侄,不瞒你说,南京锦衣卫新任指挥佥事徐景璜乃是我的后辈,我一向看顾他不少,这次他投桃报李,告知了我几个隐秘消息,其中就有王勋亮儿子的事。除了这个,他还说,锦衣卫那地牢里头关的不止这么一个人,还有好些个身分大有干碍的,甚至说有任与沐氏有关。虽说我自忖坦坦荡荡,但人要是真落到了锦衣卫里头……”
因事涉自己,沐昕少不得含含糊糊,但张越岂有听不出来的?见这位四十不到的驸马都尉一面说一面无意识地把玩着一枚玉环,目光却始终游离在一旁,他便等到对方拐弯抹角把一大通话说完,这才笑呵呵地说:“沐世叔和王勋亮可不一样,您论辈分乃是皇上的嫡亲妹夫,旁人若要构陷,却不是那么容易的。其实此事的关键只有一个。”
“是什么?”
“南京锦衣卫前头可是多了南京这两个字。自打迁都,锦衣卫和北镇抚司也跟着太宗皇帝一块去了北京,在各地以卫所监查天下。这南京锦衣卫不在诸卫所之中,不过是按照南京官的惯例一并设了,这侦缉之权就不好说,不经上谕私设囚牢,这更是犯忌的。若是他这里头只关了一两个人也就罢了,若是关的人太多,那位指挥使的罪过可不比当年的纪纲小!”
“没错,就是这么个道理!而且咱们这些人家谁也不是软柿子!”
沐昕狠狠一拍大腿,使劲点了点头:“想当初纪纲蹦跶得何等欢快,最后还不是死得快?只不过……元节贤侄,这刘俊不过是无根无基的一个人,若是真没有上谕,他怎敢这么大胆子?除了我的一个门人和王勋亮的儿子之外,据说他还暗地拿了好些个勋贵的管事家奴等等,若是没有一丁点倚仗……”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是永乐末年当上这指挥使的,如今京师那边的锦衣卫换了人,兴许他担心不知道哪天自己就被扔到了一边,所以想讹诈些钱;也或许是他鬼迷心窍想要钳制诸位勋臣贵戚,图谋什么有的没的。咳,沐世叔不用胡思乱想,若真是锦衣卫那帮人办事,徐公子怎么能那么容易打听到风声,又怎么能有这消息漏出来?”
由于这一番谈话,沐昕的心底踏实了很多,张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