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弹不得。要知道,往日这些人可是从来没有在乎过朝廷的赏赉。
过惯了好日子,一下子跌落下来,他们自己都受不了,何况别人?
张越差遣了彭十三往郑府送礼物,自己走了几家勋贵府邸,便注意到有人尾随。好在他此行并无不可示人之处,因此乐得大大方方。等到傍晚起风的时候,他出了最后一户人家,这才上了车往回赶。此时天色昏暗,眼看就要宵禁,天上又飘起了小雪,当他挑开车帘向旁边的张布使了个眼色的时候,这条粗壮大汉就冲他摇了摇头,表示盯梢的人已经走了。
得到这么一个答复,他瞧见四周无人,便出了马车,随行四个护卫中立刻有一个下马猫腰钻进了车里。他从马褡裢里头取出了一件素色披风,系好之后戴上避雪的斗笠,看上去毫不起眼,这才翻身上了马背。完全准备停当,他冲着赶车的车夫吩咐了一声,又对牛敢细细嘱咐了一遍,直到那马车和护卫们往前头走了,他这才一个人掉头疾驰离去。
由于这天是正月初一,此时此刻街头已经没了几个人,官民百姓多半都在家里烫酒围炉团圆。张越按照信上所说的指示找到那条街的时候,街上大多数店都已经下了门板,只有一家小酒馆还挂着酒旗,里头透出了昏黄的灯光。他策马上前,见一个小伙计迎了出来,便随手把缰绳丢给了他,然后就跨过门槛进了店。
小酒馆中统共只有五张桌子,这会儿只有靠角落的一张桌子上有人,除此之外便是一个垂垂老矣的掌柜。见到张越进门,那伙计把马牵到后头去了,那老掌柜就亲自上前颤颤巍巍下了门板。须臾,小伙计从后头门里出来,抱了一小坛花雕放在桌上,又端上了火盆锡酒壶和筛酒的竹网来。老掌柜亲自送上了几盘酒菜,继而也不多话,和那小伙计一同下去了。
张越这才摘下了斗笠,见桌上是五香猪头肉、炒鸡蛋、木耳炒冬笋、烩豆腐四个菜,袁方正在亲自执壶筛酒烫酒,他不由得生出了一种异常温暖的感觉,连忙要上前帮忙。然而,袁方却摆手止住了他,又笑道:“这么多年了,难得这么悠闲对坐,你且让我自得其乐一次。”
没奈何,张越只得缩回了手:“袁伯伯若是喜欢,以后过年我也来陪您就是。”
“都这么大了还冒冒失失,给人看到了你知道是什么下场?你是有家有口的人,我这牌名最好是生人勿近……算了,你既然来了,就好好喝一杯!”
热热地筛了酒,袁方就往张越面前的杯子中注满了,又自己斟了一杯,见他举杯为敬,他就笑着回了,又挟了一筷子木耳。这些热腾腾的东西下肚,他就觉得身上热了,但更多的却是觉得心热。打从妻子过世,除了最初曾经和沐宁一起过春节,他渐渐就习惯了逢年过节一个人对灯独酌,因此张越留言说正月初一要见他一块儿过节,他最初极想对着人狠狠教训一顿,但最后真正见了人,那教训也只是轻描淡写就过去了。
被张越连敬了三杯,他就轻轻用手遮住了杯子:“你今天来找我,只是为了一块过节?”
“只是为了一块过节。”张越拿过酒壶,自己又满斟了一杯,这才笑道,“在京师的时候忙得没空闲,就是有空闲也生怕眼睛太多,所以总不敢这么放恣一回,如今总算是到了南京这闲散的地方,我总算是得偿心愿了。想当初我成婚时给您送了请柬,袁伯伯送了礼却不能来;我那一双儿女办满月酒,你也同样是礼到人不到;这次过年我总得陪您喝喝酒。”
这寥寥几句话却触动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袁方那脸上不觉露出了微笑:“你这小子!什么都不像你爹爹,偏偏这鬼脾气却像他!那会儿他在家里不得志,明明中秋节该回去陪着你家老太太,他却偏偏忙着给我家那口子请大夫……多少年的事了,想起却仿佛在昨天。”
见袁方举杯一饮而尽,张越本想开口问一句,话到嘴边却吞了回去。尽管如此,但袁方足足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