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太子殿下打发小人过来对您说一声,当初你给太宗皇帝上的那些条陈奏折,他都曾经一一看过,而这些政令实施之后,都各有各的成效,如今要废除也得一桩桩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他一定会设法拖延时间,你切不可灰心丧气。”
这虽不是正式传谕,意思却也差不多,张越连忙躬身应了。朱高炽登基之后,先是赦免了建文旧臣,然后大刀阔斧地废除了不少永乐政令,有的自然是颇有可圈可点的地方,有的却纯粹是走倒退的老路子。这位皇帝窝在朱棣这样一个强势的皇帝下头当了二十多年的太子,如今终于摆脱了那阴影,竟是仿佛要把天翻过来。只是,他不能单单寄希望于这位皇帝短命,所以还有的是要做的事情,须知历史早就不是从前的历史了!
他原以为陈芜已经交待完了,谁知道顿了一顿之后,这位东宫太监又轻咳了一声,随即又添了一句话:“太子殿下说,让您下了南京别只顾着偷闲偷懒,当初进呈给太宗皇帝的札记条陈等等不妨多准备一些,皇上不想瞧,他却是想看的!”
此话一出,不但朱宁扑哧笑出了声来,杜绾亦是莞尔,就连原本尚在悲戚中的小五也笑得露出了两个可爱的酒窝。唯独张菁不明白这些,歪着小脑袋看着这些大人,心里纳闷得紧,只好拼命伸手去拉张越的袖子。而在呆愣了片刻之后,张越终于回过了神来。
“既然这么说,还请陈公公回禀太子殿下,我遵命就是。”
“这就是么,小张大人这么大的才学,浪费了岂不是可惜?”完成了最大的任务,陈芜自然是吁了一口气,当即调侃了一句。正要走的时候,他忽地想起一事,然后便转过了身来,“之前府军前卫的那个魏指挥使你可还记得?人如今已经调到南京府军前卫去了,比你早走了十天,估摸着这会儿正沮丧着。你到了地头捎带一句话过去,就说殿下还记着他。”
这是最简单不过的差事,而且捎带这种话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张越自是乐意效劳。等到陈芜退开了,他少不得向朱宁连连道谢,这位陈留郡主却只是白了他一眼。
“谢就不用了,横竖我已经背了一次黑锅,如今不怕被人胡说八道,否则太子殿下也不会这么差遣人。你要是真感谢我,早些想办法回来才是正经。”不等张越开口,朱宁就随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些人,然后才说道,“不管你承认还是不承认,你这些兄弟们都把你当作主心骨,你父亲也把你当作是期望,朋友们都愿意听你的话。你并不是一个人。”
张越在家里并不是最年长的,上头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但张超张起从来不会摆兄长架子,出了事情反而第一个来找他拿主意,长姊张晴则是早早嫁人,因此他早就习惯了站在前头。而朋友中间,他也常常是出主意的狗头军师,就连在父亲面前也是。大约唯一把自己当作孩子想要竭力护着的,也就只有母亲孙氏。这会儿听了朱宁的话,他只觉心头触动。
杜绾不觉笑道:“姐姐还真是看穿了他的本性!”
朱宁没等张越回答,便伸手去牵住了小五,随即转过身道:“小五的事情你们夫妻不用惦记了,我如今既然在京师,总会帮她留心着,人我带回去说话了,你们一路走好。”
说完这话,她就冲着陈芜唤道:“别杵在这儿,该办的事情都办完了,再不回去你家主子该着急了!这儿来来回回人多,认出我不要紧,认出你就麻烦了!”
看到小五被朱宁拖上马车前还朝自己挥了挥手,张越不禁长舒一口气。有朱宁在,小五这边他总算可以放下心,不必担心她耐不住性子冒冒失失跑去了草原。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了远处一阵悠扬的鼓乐声,一怔之后就醒悟了过来。
他倒是差点忘了,今天被打发出京城的,可是还有汉王朱高煦那个没胆鬼!那一位来的时候气势汹汹,这会儿还不是走得憋气?要不是他对唐赛儿提出了那个要求,恐怕朱高煦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