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朱棣自是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他从北平发家,却是在南京登基,那时候一口气废了开平五屯卫,整个北平行都司几乎都给了朵颜三卫放牧,就是希望没有他在北边挡着,兀良哈人能够替他阻一阻鞑靼和瓦剌。如今倒好,当初帮过他的人向他捅了刀子,几乎全废的北平行都司只剩下了开平兴和以及几个驿站和土堡。
“此事朕会从长计议!”
从御帐出来,张越忍不住抬头望了望天空,却见一弯月牙已经高悬在了天空。尽管四周围是三十万大军,但由于严格的军令,并没有太多杂乱的声响。周边二十里都是军队,每个营地的灯笼都有定数,更有严格的防火和值夜措施,此时往四面望去,但只见一片昏暗的灯火往四面绵延开来,端的是壮观异常。
刚刚在御帐中进言的时候没觉着,这回仔细想来,他已经有些后怕。朱棣这个皇帝的疑心病极重,若是曲解了他的意思,那刚刚一遭就真是取祸之道了。想想随同北征这么久,他还不曾和张辅私下里见过,此时就算满肚子疑难也不好贸贸然过去,他不禁更觉得郁闷。
“对了,明天就是六月初六了?”
忽地想到这一茬,眼看自己和杨荣金幼孜合住的军帐就在不远处,而那个熟悉的大汉正在帐子外头晃悠,他便快步走上前去,出声唤道:“老彭,陪我出去走走。”
彭十三原本嘴里叼着草根,正仰着头看天上的星星计算方位,一听到这话连忙扭过了脑袋:“走走?少爷你之前不是都说中军重地不要随意四处晃悠么?”
看见张越面色不太好看,再想起刚刚这一位被天子召了过去,他立时明白了过来,“反正离晚上睡觉的时辰还早,那咱们就在中军营地里转一圈吧!”
默不吭声的张越点了点头,两人就一前一后地往外走去。每次北征都是春天出发,等到了草原真正开始打仗的时候往往就是夏天。中军御帐在内营,那些高大帐篷的外头围着一圈木栅栏,越过栅栏赫然可以看到无数盖着毡毯席地而睡的军士。张越在栅栏前站了一会,最终还是没有从大门出去,而是带着彭十三慢悠悠绕到了右边。
虽然安远侯柳升领中军,但内营周围拱卫的这些精锐中的精锐却属于御马监亲军。此时夜尚未深,除了巡夜军士的脚步声之外,竟是少有其他声响。张越原本还想借着散步消解他对家里人的惦记,但大半圈兜下来,那思念竟是不减反增。
儿子明天抓周,不知道会抓出个什么玩艺。就是胭脂水粉也不打紧,反正劳心劳力的事情自有他这个父亲包办了,儿子只要将来人品好,喜欢在脂粉堆里头厮混也无所谓。话说回来,不知道之前的夜夜癫狂能否真的给妻子和自己带来一个宝贝女儿……祖母的身体是好是坏?张菁如今是不是还像当初一样喜欢黏着嫂子?张超张起是否会因为从军不成而不安分?那几个丫头是不是仍然一味钻牛角尖……
就在他满脑子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有人轻轻拉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立刻停住了步子。回头看见彭十三对自己做了个手势,他愣了一愣,却不想彭十三忽然敏捷地窜了过来,须臾便拉着他隐到了另一个帐子的死角中。他还没闹清楚怎么回事,就听到有一些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
“还以为这里有人,看来是搞错了!喂,有什么话赶紧问,我还赶着回去,否则就得让刘公公发现了。”
听到这句话,张越登时心中一紧。听这话的光景,那是刘永诚身边的人?
“刘公公真的派人送了信出去?”
“那是当然,我在帐子外头亲眼瞧见的。刘公公掌着御前侍卫亲军,他对皇上忠心耿耿不说,而且和太子殿下也走得近,别人根本伸不进手去。而且他不比海寿贪财,虽说也往腰包里头搂钱,可毕竟知道利害关系。除掉了他,不论换上谁,都更好对付。”
“要除掉他,就只要靠那封信。开平那边应该很快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