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妈妈打发了出去。瞧见朱宁脸上虽不见泪痕,眼圈却是微微发红,他只觉得心里异常窝火,干脆伸出双手压在了女儿的肩膀上。
“阿宁,这次的事情本就不是因你而起,要说连累,也是我连累了你!我和老杜当初相遇的时候,他不知道我是亲王,我更不知道他曾经当过翰林,于是我辗转让人介绍了他到张家族学教书,之后常常找他下下棋聊聊天,后来两边知道了对方身份,都生恐连累彼此,反倒再不曾往来过,真不知道那些家伙从什么地方翻出的烂帐!你和他女儿有缘结交,那是你们的缘分,难道你这个金枝玉叶连交个朋友都不成?”
张家大宅这几天也总算是有了些年前的喜庆味道,毕竟,在家里男人一个个派出去之后,如今总算有一个张倬赶了回来。
尽管张倬并非亲生,但大老远特地赶了回来,顾氏仍是心里高兴,面上却少不得嗔他不该把家眷丢在南京,待得知天冷,孙氏等走水路要慢几天,这才算是放下了心思。而张倬回来没两天,家里便是好消息频传,皇帝又是赏赐张倬诰命封轴,又是赏赐杜绾母子金银表里,而顾氏直到这会儿方才明白这都是因为张越在前线立下了战功。她为了先前的隐瞒大光其火之后,却也忍不住心生黯然。
要不是因为她这身体愈发不中用,家里人何必这么费心思?
这会儿看见大媳妇冯氏双手拿了一个捧盒递过来,她便轻轻叹了一口气:“今年从年初开始就是事端不断,我看是年头不好,所以连使人给赳哥儿说亲的意头都断了,谁知道到了年底越哥儿竟是险死还生。你明天打发人去庆寿寺给他点长明灯,一个月舍五斤香油,我心里也能踏实些。”
冯氏思量许久,最终还是没敢说张越虽平安回了宣府又立了功劳,杜绾那家里却不安生,今天早朝甚至还传出了御史弹劾的消息,于是只含含糊糊应了这话。换作平日,顾氏自然是稍有不对就能觉察出来,此时却有些恍恍惚惚的,直到张赹张菁这孙儿孙女上来陪着说话,她方才重又有了精神。
趁老太太精神好,冯氏便从里间出来,见外间只有李芸赵芬两个侄儿媳妇并几个大小丫头,却不见杜绾,她不由得眉头一挑,因问道:“怎么不见越哥媳妇?灵犀呢?”
“大太太忘了,昨儿个英国公夫人就打发了人过来,说是因太子妃代几位娘娘赏赐了好些东西,所以她叫了三弟妹一起进宫谢恩,灵犀也陪着去了。”
此时答话的是赵芬,由于张超如今贬谪,她心里明白日后自己的丈夫至不济也能承袭一个指挥使,即便公公张攸不能建功,张起指不定也能特旨袭一个伯爵,因此便不再如往日那般小肚鸡肠,“照我看,英国公夫人应当是想让三弟妹认一认门路。”
认门路?恐怕王夫人是想设法通一通门路求情才是真!
这点小心思冯氏自是能够明白,要是换成当年,她指不定还会有些不自在,但如今经历了丈夫的贬谪外放,只想着张信能平安回来就心满意足了,哪里还在乎这些别苗头的勾当。故作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她少不得问了两句东方氏的情形,待得知这位一向争强好胜的二弟妹现如今天天吃斋念佛,不由得更是生出了几分感慨。
“那位方姨娘呢?”
“她?该吃的时候吃,该睡的时候睡,好得不得了,哪有一丝知道闯祸的样子!”赵芬鄙夷不屑地撇了撇嘴,低声嘀咕道,“到底是不识大体的夷女!”
“好了好了,弟妹少说别人的闲话。”
李芸见冯氏皱眉头,便上前打了圆场,旋即又笑道:“我们刚刚进来的时候恰好听到了一个好消息,还请大太太赶紧进去报喜,大老爷已经到南京了。因在南边呆了那么多年,有些不惯这大冷天,所以大约会在南京休整两天再乘船继续北上,年底之前必定是赶得到的!”
“阿弥陀佛,还真是好消息,我这就进去禀告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