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是有意卖关子。由于之前他进呈过交阯方略,也整理过相关资料,略一思索便答道:“陈季扩反,都指挥同知徐政战死于盘滩;简定之乱,参赞黔国公军务的刘俊尚书以及交阯都指挥使吕毅和交阯参政刘昱败死;黎利作乱,交阯左右参政冯贵、侯保御敌战死……”
“好了,单单这些就够了。”张辅摆了摆手,随即一字一句地说,“我只告诉你,这些人当中尽有被称之为一时才俊的人物,真正身临战阵却都是一一陨落,所以哪怕是宣府驻扎重兵,但却难敌蒙元入寇时的来去如风,你首先要做的就是小心。镇守宣府的兴安伯徐亨乃是第一代兴安伯的孙子,曾经和我搭档了好几回,应该会照拂你。但镇守中官王冠乃是昔日司礼监太监黄俨的干儿子,如今听说却投靠了御马监太监刘永诚,你得留心。此外……”
张辅乃是宿将,曾经练兵宣府万全,军务自是娴熟。这一提点就是小半个时辰,张越一一记下,最后谢过之后便肃手一揖道:“我还有一件事想要请教大堂伯,皇上这次北征,会不会带上皇太孙随行?”
“这很难说,若是以前一次北征皇太孙差点遇险来看,皇上说不定会有所犹豫。但皇上一直想要培养一个马上马下尽皆了得的太平天子,所以但只要人提出,皇上必定会欣然带上皇太孙。但是从东宫来看,无论皇太子太子妃抑或是皇太孙,恐怕都不会愿意去。毕竟,这趟北征太勉强了,没有夏原吉居中统筹,恐怕粮饷比上一次还要吃紧。况且,皇太子身体不好。”
想到张辅曾经说过汉王朱高煦常常有信写给朝中勋贵,张越心中自是了然。朱棣老了,朱高炽身体不好,若是朱瞻基跟着北征出了什么“意外”,已经老了的朱棣天知道在回程时是否能挺住,若是京师的朱高炽再有什么万一,文官们未必就能镇压局面。他这次出发之前,是该把张辅手头那些汉王私信的事情解决一下了。时不我与,不能一直等下去。
深夜,因奉诏入后军都督府学习兵事,张軏正在家中宴请几个朋友。当初皇帝追封了父亲张玉为荣国公之后,体恤张家满门忠勇,当初未及抚恤,因此在赏赐和勋田上格外优厚。而其后张辅获封英国公,在分家的时候就把家产平分给了他和张輗。于是,尽管他官职不过四品,但要说家底,竟是比寻常勋贵还殷实丰厚,日子也过得异常豪侈。
这会儿桌子上都是珍馐佳肴,耳边都是阿谀奉承,张軏嘴里虽说笑着,心里却另有一番盘算。二哥张輗他是从来就看不上的,除了骄奢淫逸之外其他的什么都不会,儿子没管教好也就罢了,好好的女儿还许给了富阳侯李茂芳,只怕是嫁了人就要守望门寡。大哥张辅虽说已经是英国公,但谨慎得和一个老头似的,也不知道活用那权利和信赖。
只恨时不我予,否则指不定他也能得一个国公!
酒足饭饱送走了客人,张軏方才带着酒气回到了后院。才踏进自己的屋子,他就看到自己的儿子张瑾站在那儿,不禁奇怪地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爹,我刚刚从外头回来,有人让我捎带给您一封信。”见张軏眉头一挑要发火,张瑾连忙压低了声音说,“那人问了一句可还记得当初乐安州之事,所以我没敢回绝他。”
饶是张軏素来胆大包天什么都敢做,这会儿也不禁面露惊容。撕开那封信取出信笺匆匆一看,他立刻紧紧皱起了眉头。那信上并没有什么罗罗嗦嗦的话,只有一行简简单单的字。
“谏皇太孙随帝北征,知名不具。”
“该死,他为什么死了也不放过我!”
张軏一发狠把那信笺揉成一团摔在地上,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来。这一着不慎被人捏了把柄,难道就要给人挟制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