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能开?”
“既然是皇上已经开了口……这么说吧,一旦皇上下决心,群臣再反对也没用!”
跟从朱棣多年,郑和自然深知天子秉性。他在海上多年,养成了嚼槟榔的习惯,此时便习惯性地一摸腰间,发现摸了个空,这才瞅见那槟榔袋正在炕桌上。从中取了一颗慢慢嚼着,若有所思想了一会,他便笑道:“那些将士毕竟是下海多次的老兵,再说又不是大事,皇上不会在意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倒是张越这一次压力不轻。他是文官,须知很多人看不得少年骤贵。而且,皇上是雷厉风行的人,光说不干可不行,恐怕立刻就要派他差遣。”
张府外书房自省斋。
即便料到了世上无不透风的墙,但张越着实没想到在皇帝刻意压制的情形下,风浪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猛,而且这么快就有人把自己推到了最前台。即便是他闭门在家,也能体会到那种铺天盖地的压力。虽然听不到家里有什么议论声,顾氏丝毫没有露出过异色,长辈兄弟之间仍是一如既往,但众人心中的焦虑乃至于某些人的埋怨,他又哪里会不知情?
“少爷,我回来了。”
“进来吧。”
正在书案前练字的张越搁下笔抬起头,就看到身材壮实的胡七打起厚厚的棉帘子进门。因之前探望王夫人时听说张辅在宣府练兵缺人手,准备从英国公府再调集几个家将家丁过去,心领神会的他回来之后就将实情一一告知彭十三,旋即把人送走了。毕竟,那是英国公张辅的心腹家将,如今人家需要,他没有一直扣着人不还的道理。好在如今他身边已经有了更可信赖的胡七四人,倒不愁没人办机密事。
“可有消息?”
“皇上震怒之下命袁大人严查,结果他查到此事是司礼监太监黄俨透露出去的。只是兹事体大,若一下子扳不倒反受其害,因此他没有据此直奏,只是寻了几个替罪羊。”
胡七见张越眉头一皱,忙又解释说:“黄俨乃是昔日燕王府旧人,本是皇上身边最受信赖的内官,这才会掌管司礼监,甚至就连诸王和公主对他都客客气气。他和太子不和,却与赵王相交甚密,和汉王也常有书信往来。此人极其贪财,数次下朝鲜时勒索钱物无数,在京城的宅子壮丽处不下于公侯,只不过这一次他为何有意将消息泄露出去,这缘由还没有查出来。”
倘若说最初张越还曾经怀疑过袁方的动机,那么,在这些年的耳濡目染和仔细观察中,张越已经是渐渐摸出了门道,对这位长辈——他实在是找不出其他的可能性——建立起了深深的信赖和信心,因此这时候他对胡七的回答并没有丝毫怀疑,但思量自然少不了。
陈留郡主离开之前借小五之口嘱他提防黄俨,如今锦衣卫又查出确实是黄俨故意放出消息,那个天子驾前的第一号太监究竟为什么打他的主意?要知道,他还不曾和黄俨打过交道,甚至连对方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只不过,那个老太监若以为这重压之下就会让他乱了方寸,却是小看了他,亦小看了那位天子。
“袁大人还提醒说,黄俨和孟贤孟大人交情很好,少爷新婚那一天,他曾经便装到孟家去了一趟,约摸过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出来,之后又上了赵王府。孟大人功利心太重,经历过之前的牢狱之灾、贬官去职和丧妻后,他非但没有幡然醒悟,如今仿佛又有些别的动向。锦衣卫侦知他不日要回山东海丰为亡妻落葬,家里似乎多了不少生面孔。”
一听到孟贤这个名字,张越顿时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到说不出的头痛。人无野心不能成事,但人太有野心,往往则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孟贤要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折腾下去,那就不单单是牵连孟家儿女,恐怕连保定侯一家也要被搭进去!
把这件事深深刻在脑海中,他又若有所思地问道:“房陵的事情你可告诉了袁大人?还有,我吩咐你去问的那件要紧事情,他对此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