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会把糊窗户的纸换成各色轻薄透气的纱罗,若往日在北京的时候,孟家上下的丫头们早就忙活了起来。然而如今出门在外,又是恰逢家门大变,吃饭吃药的用度犹嫌不足,谁也没心思去管这个。只孟敏的一双庶出弟妹从小不曾吃过苦头,如今蚊虫多了被叮咬了几口,这手臂腿脚上一长溜都是红通通的包。
当初孟贤还在的时候,钟姨娘就因为年轻貌美素来最是得宠,如今视作下半生依靠的儿子被蚊虫折腾得这幅模样,她再也按捺不住性子,也顾不上吴夫人还在病中,径直就到了上房,直截了当地说:“大小姐,眼看一天天热了,要是还这样,这日子实在是没法过了!”
和她一道来的梁姨娘也牵着女儿孟兰的手,高声嚷嚷道:“老爷至今还被锦衣卫收在监里,总不能太太一日病不好,咱们就一直呆在青州借住在别人的屋子里吧?要我说一句大实话,大小姐在这儿伺候太太的病那是天经地义,咱们几个在这儿呆着什么忙都帮不上,还不如赶紧去了北京,若是有事还能照应一下老爷,就是求上保定侯府也方便。”
“还有那位住在咱家好些天的杜小姐,听说她爹爹也给锦衣卫拿了,这个节骨眼上,咱们孟家自身难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小姐你可千万别把老爷继续往火坑里推!”
“就是就是,如今那位张家三公子自身难保,咱们托庇于他之下,说不定还得受牵累!”
听到这两个姨娘你一言我一语的声音,一旁的红袖顿时气得脸色铁青。虽说她曾经很讨厌横插一脚的杜绾,但这些天相处下来,她深深感觉到了人家的好处,更知道人家帮了自家小姐多大的忙。此时此刻,吴夫人正在里间休息,这两个姨娘竟是不管不顾地闹了上来,这蹬鼻子上脸也实在太过分了,指量吴夫人病了小姐就没人撑腰了?
孟敏此时也已经是面色苍白。虽说她这些天专心照顾母亲并不出门,但并不代表她真的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她一直都关心着张越那边的状况,此次这么大的动静她又怎么会不知道?想到自己那时候求到他面前,他二话不说就帮了自己,之后更是奔前走后,仿佛根本不在乎父亲当初热衷于那桩婚事是有其他考量,她只觉心中阵阵发烫,忍不住攥紧了手绢。
等到钟姨娘和梁姨娘你一言我一语总算是告一段落,她方才冷冷地问道:“两位姨娘这算是说完了?先不说对错,你们别忘了,当初咱们被人赶出都司衙门的时候,是谁收留的咱们,那时候别人怎么不惦记着咱们孟家倒了霉要撇清?杜姐姐住在咱们家,吃穿用度都是自己拿出来的,还帮了咱们家不少银子,你们这些天吃的用的就有不少是别人拿出来的,那时候你们怎么不把别人认作是祸害?”
钟姨娘此时脸都青了,她虽说知道孟敏素来管着家,但一直看她好气性,哪里曾听过她这般不留情面地说话?仗着自己是为孟家养过一个儿子的姨娘,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话语便尖刻了起来:“大小姐这是什么话,难道就因为别人一时的好,咱们就得一条道走到黑?这家里不是你一个人的,柏哥儿和兰丫头还小,总不能让他们因为你的私情受外人的牵连……”
“姨娘请放尊重一些!”孟敏沉声打断了钟姨娘的话,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愤怒,“你指摘我的清白也就罢了,何苦扯上别人?六弟和七妹平素因为姓孟而养尊处优,难道以前享了富贵,如今就不能和家里共苦难?这家里确实不是我一个人的,但既然是母亲在病倒之前就委我管家,自然是应当令行禁止!姨娘前后三次托人把首饰变卖成钱,却不见一分一毫归入公中,也不见有一分一毫补贴到六弟身上,这又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梁姨娘见势不妙,早就拖着女儿孟兰躲到了一边。直到这时候,钟姨娘方才有些慌乱了起来。正当她想要奋力反唇相讥的时候,就只见里屋的门帘被人打起,紧跟着出来的却是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慌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