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好些卷子,将几个策论极其出色的学子一一记在心底,愈发觉得满意。看这情形,今科至少不愁没有佳卷呈上,他总算可以放下最大的一桩心事。待行到张越身前地时候,他随手拿起考卷一看,见上头依旧是那笔极其精神的端正小楷,不禁点了点头。
细细一看文章,他不禁讶异地挑了挑眉,见张越全神贯注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他若有所思地伫立片刻就放下了卷子。接下来他随处转悠了一下,也顺便去看了看张倬的文章,见中规中矩就撂开了手,反而在最年少的夏吉桌前很是停留了一段时间。
倘若说张越给了他不少讶异,那么这个刚刚十五岁的少年就给了他更多的惊疑。那文章谈不上圆润,但却散发出一股扑面而来的锐气,和此人给人的漫不经心大相径庭。他入阁时不过三十一岁,也算得上少年得志,如今再回过头来看少年,登时生出了一种莫名地惆怅。
位虽高,人却老,千金难买少年时,果然是至理名言。
这一天殿试结束,考官连考卷和草稿一起收了上去,却是有考生仍未能誊抄完毕,免不了捶胸顿足,这其中便有愁眉不展的万世节。然而,当杨荣笑吟吟地和他说了一番话之后,他却立刻眉飞色舞,直到离宫之后张越好奇地询问时,他方才嘿嘿一笑。
“虽然是未了之卷,但小杨学士说我这篇万字策论做得不错,定然会连同草稿进呈御览。这一甲我自然是不想了,但若能以‘未了卷’得一个二甲,我也心满意足了!”他说完忽然抓过了旁边的张越,笑嘻嘻地问道,“我百忙中偷瞥了你一眼,你写文章的时候竟没打草稿?”
张倬自己年纪大了。对名次倒没什么苛求。想到之前会试的时候他名次还在张越之前,多半是考官以子不盖父为名将他挪到了儿子前头,他心中倒是生出了几许歉意。所以此时听了万世节的问题,看到张越并无懊恼之色,他不禁心中一奇。
“为文不属草,你就不怕考官诘难你草稿上一片空空,破了规矩?”
“有个考官确实诘问了我,不过我答说科场必交草稿。不过是为了防代作,如今殿前众目所瞩,何来代作,何嫌之避?小杨学士就走了来,自然放过了我去。”张越笑了笑,见万世节啧啧称奇,他便没好气地说道,“我那字你也是知道的。要是打草稿决计誊抄不完,今儿个我费尽心思也就写了三千余字的策论,哪像你洋洋洒洒几乎要上万言。”
这时候,夏吉也从后头追了上来,熟络地冲着万世节叫了一声万大哥。又和张越打了个招呼。得知张倬乃是张越地父亲,他一惊之后立刻竖起了大拇指。
“都说是父进士子进士父子进士,倒是没听说过同科得中地。元节你和你爹爹真厉害!”
张倬早听张越说过这个年纪最小的贡士,此时听他这么说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于是。四人一路走一路说笑,这年纪相差颇大地组合倒是引来了旁人的频频侧目。万世节曾经往杨士奇那里走动得多,在南方士子中算是小有名气,这儿就有好些人认识他,无不上来打招呼。自然,那些士子少不得让万世节介绍身边的其他人。
“其他人不知道,但张越张元节我却是认得的!”
斜里忽然冒出来一个声音,张越循声望去。却依稀记得此人的面孔,仿佛是头一次去杨士奇府邸巧遇皇帝和皇太孙时地众士子之一。此时此刻,那人面上虽带着笑,语气里头却流露出一股浓浓的酸气。
“他可是如今山东布政使杜大人的高足,这表字也是大杨学士起的,还见过皇上和皇太孙。不但如此,人家还是英国公的堂侄,去年年底英国公重病的时候。他巴巴地从南京赶到北京侍疾。比亲生儿子都要孝顺,皇上大喜之下便赐了他举人功名。到底是世家朱门子弟。哪里是我们这些寒门士子能相提并论的!”
自从洪武年间开科考之后,南北士子的冲突从来就没有断过,最最有名地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