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向人袭来,云乔的发丝都被吹乱了。
“平日见你能言善辩,今日怎么就一声不吭?”谢洵问。
一直以来,云乔都不是受折辱时忍气吞声的脾性。今日她安分得有些过分了,想来也是念着皇后养育谢洵辛苦,如今病糊涂了,不愿计较。
这桩婚事没有谁配不上谁,只是单纯的不合适。太子和将军,怎么看都不适宜。不光是皇后不看好,连云乔自己都不看好。
“生气了?”谢洵伸手去替她挡了雪。
云乔仍不说话。
他干脆停下,也扯住了云乔。两人便站在透风的廊下,久久不动。
“对不住。”谢洵先开了口,“我不知晓娘娘为何会如此。我的本意,只是想让她见见你。我自小没有母亲,是娘娘对我多有照拂,我把她当母亲看的。”
谢洵的眼眸很亮,衬得带着病容的脸色也好了许多。这样一个俊美的人,像是雪中的盛景。他试图将自己的心意剖白,扯出他能拿出的所有真诚来,换云乔开口。
“我们不如和离吧?”云乔道,“殿下,这样对谁都好。”
她倒是没生气,方才也只是在反思,越想越觉得这婚事太荒唐了,让两个人都不大好受。如今淮远需要她,她在京中当一个无用的摆设着实难受得紧。
大景需要一个太子妃,需要一个贤良淑德的后妃典范,但那绝不可能是云乔。从她第一次握起刀,她便放弃了这些。
“苏应什么时候回去?”谢洵话锋转得很快,似乎很不想与云乔就方才的话再讨论下去。
云乔叹气,也没指望谢洵上来就答应。
她继续往前走着,道:“明日吧。边境赛函这些日子也算老实,没再生事端。只不过滨城上报被匪盗所扰,需要苏应前去清剿。”
“也好。赛函族人性子野蛮,也已经多年不向大景朝贡。如今他们若能安分些时日,着实是难得。”谢洵道,“前天颜相上疏,说古泽使臣上贡时提的要求太过分,不能答允,为此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这事你是怎么看的?”
这事云乔也知道。
那古泽国人与赛函毗邻,世代通婚,来往关系密切。但是古泽上一代王离世后,便没落了许多,也逐渐安分守己,不再惹是生非。但是这连年大旱,挨饿的不光是赛函,也有古泽。因此前几日古泽使臣来朝,便提出要求大景开境通商,与大景永远交好。
颜相的意思便是,通商不是坏事,但开境却必须谨慎。那古泽人与赛函如出一辙,如今是佯装的本分也说不定,一旦任由交易,只怕他们会包藏祸心,趁机侵扰边境百姓的平静。往后州官治理商市也绝不是易事。
“古泽人养马,左不过是想以马易粮。”云乔思索片刻,道,“过往我们的马都是从常云进的蕃马,虽不如古泽的马匹好,但好在常云人本分,素来亲近大景,所以从未生事。”
常云王的独女,如今还是永平帝的乐妃。这样亲近的关系,便是大景与常云的秦晋之好。此刻不谈古泽人在此时提出这些要求是何居心,单单出尔反尔,放弃常云的马,去和古泽人做交易,便会伤了与常云的情分。与友邦通商是助益,只是此时却很难辨别古泽是敌是友。
“古泽人也同赛函一般多年不贡,忽然今年就来了,还是提出这般要求,任是谁也万不能答允的。”谢洵觉得自己风雪太重,自己又病着没好,此刻他身上的棉衣大氅已经不太能御寒了。
“他们与赛函的狼子野心,不早就昭然若揭了么?边境如今局势刚稳,淮远军损耗也是巨大,同样承受不起接二连三的战事,年前不能再轻易生出事端。要我说,这事不能急于做出决定,不妨看看古泽能拿出多少诚意来。还是暂且由朝臣们慢慢议吧,不可轻信古泽便是了。”云乔看着谢洵脸色冻得不太好,便将自己的厚披风取了下来,给他披上,“殿下早些回去,你病还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