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为了让沈万固好下台阶。白静心领神会,她也觉得让沈万固有个转弯的余地比较妥当。
沈万固扔掉水烟壶,立即起身从老婆手中夺走包裹,说:“我倒要看看这是什么东西,白部长,你请回吧。”他边说边打开包裹。
说起这个包裹可真不容易,毅虹被赶出家门后,她娘总是暗地里流泪,毕竟是十月怀胎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再说毅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自己的亲外孙,总不能让宝宝生下来一直光着身子。她就和大小女儿商量,让毅虹娘高兴的是,两个女儿都支持她。三个女人做了分工,各自偷偷地为毅虹肚子里的孩子缝制衣服。这件事还真瞒过了沈万固,毅虹母亲把小衣服集中起来,藏在了房间的橱柜里。
沈万固顿时感到男人的尊严受到了挑战,在他眼皮底下竟然缝制了那么多小孩衣服。他把包裹扔进了他父母遗像前的火盆。在十里坊,人们会给已故的亲人烧纸钱、小房子和小衣服,这些衣服与婴儿的衣服差不多大小。他在火盆里点上火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爹,娘,这些衣服是给你俩的,不是为孽种做的,不要误会。”
面对烧得正旺的火盆,毅虹母亲急得把它掀翻,两脚不停地踩踏明火,想从火中抢回衣服。她拿着一件件被烧得一个个焦洞的宝宝服,哭天抢地。
沈万固迅速从地上爬起来,一脚把毅虹母亲踢倒在地,大声吼道:“我在生产队会上宣布与老三断绝父女关系,整个十里坊没有人不懂,只要你敢去见那个畜生,我剥了你的皮。”
白静非常尴尬,不,应该是很气愤,遇上沈万固这样的老顽固,还有什么情和理可言呢?她立即起身回去见毅虹。
毅虹剧痛的惨叫声和呼唤母亲的哀求声,让白静撕心裂肺,她抓住毅虹的手,眼泪刷刷流淌。
女人啊女人,什么时候才能彻底解放?连妇联妇女权益保障部的原部长内心居然发出了这样的呐喊,可见妇女解放的路有多漫长。
毅虹知道母亲不会来了,她几乎失去了全身的动力,没有了惨叫,没有了眼泪,浑身松软地瘫在床上。
“用力!用力!不能这个架姿,伢儿不得出来的呀。”接生婆大声说。
“毅虹,听话,啊,伢儿是你的未来也是他的未来,你要为你爱的人把伢儿生下来。”白静劝慰地说。
郝奶奶不断送来热水,让接生婆为毅虹擦洗,促进宫门打开。来来回回也不知端出去多少盆鲜红的血水,可宫口才打开两指。
白静、郝奶奶和接生婆都急了,异口同声地喊:“毅虹,用力!加油,为了你的男人加油啊!”
一阵宫缩,毅虹“啊,啊,啊”地惨叫。此时她对父母已完全失去希望,权当自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没有亲人在,必须自强,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为了她心爱的人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
她额头上不停地蹦出豆大的汗珠,惨叫声不断。接生婆喘着气说:“毅虹真厉害,谢天谢地,伢儿快出来了。”
“不,不,不妙,伢儿脚先出来了。”接生婆又惊慌失措地说。
遇到这样的情况接生婆是没有好办法的,她问:“是保大人还是保小伢儿?”
“当然保大人!”白静和郝奶奶不约而同地说。
白静紧张起来,人命关天,得让毅虹父母知道,她立即去了趟沈家。
一个生产队就手巴掌大的地方,毅虹生孩子的叫声几乎全队人都能听到,沈万固家难道听不到吗?此时,毅虹母亲站在屋山头,朝着郝奶奶家的方向,毅虹的惨叫声直刺她的心脏,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恨自己无法摆脱丈夫。
哥哥、弟弟跪在菩萨像前,他们在祈祷毅虹平安。
沈万固一声不吭一事不做,手捧水烟壶,一会儿吧嗒吧嗒吸烟,一会儿长吁短叹,他是在担心毅虹吗?说不关心那是假话,其实男人多半是外强中干的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