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芸待在府里想了几日,总觉得其中似有什么不对。
她有些怀疑自己多年的认知,柳蕴然是这样面对这种事情就如此脆弱的人吗?他分明不喜欢,那他到底在失落什么?
她忽然就有些想不明白柳蕴然的反应。
但她担心的并不只是同柳蕴然成婚这件事,而是担心最后的结局——祁王叛乱,以她为质。
那样阴冷潮湿不见天日的牢笼和那些钻心刺骨的折磨,她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可如果无论如何什么都无法改变,那她重来这一次是为了什么呢?
她想不明白,却又别无它法。
几日下来,只觉得心头烦闷,索性拉了沁柳出门逛街放松心情。
大景京中分东西两市,东市集四方珍奇,所制华美精巧,多供于勋贵人家。
西市店肆,如东市之制,然所制多供于寻常百姓。也更为热闹。
大街上人流如织,衣着简单的贩卖者、意气风流的少年郎、言笑晏晏的美娇娘……,吆喝声、谈笑声、嬉闹声,不绝于耳。
两侧铺面所售,从肉行酒肆到锦绣织帛应有尽有。
慕芸走在人群里,她瞧着这些她或熟悉或陌生的店铺,听着许久未曾听过这样鲜活热闹的声音,她能清楚地感知她此刻真实地活在满是烟火气的人世间,让一颗慌张无依的心仿佛终于寻到了一点归处。
她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享受着此刻的真实,偶尔走进自己熟悉的店面,看见那些熟悉的物件,便能让她觉得无与伦比的欢愉。
直到她在珍玉坊瞧见一枚雕刻着双獾的玉坠。
这枚坠子的用料并算不上多好,却胜在做工精巧,慕芸对这枚坠子的纹样很熟悉,獾与欢同音,这坠便为双欢坠,取其欢欢喜喜之意。还有一说则是,獾生而忠,双獾若又一方逝去,另一只必然终其一生等待,绝不移情。
她也曾让人做过一枚双獾的坠子,择上好的白玉为料,以镂雕、浮雕、阴刻等技法刻出一对首位相衔的两只獾,背后还有几株花草纹样,看着十分精致,温润可爱。
那一枚坠子,当时便盛着她的一片真心,被她小心而郑重地交到了柳蕴然手里。
柳蕴然当时是什么反应?
她记得他笑着收了坠子,还同她道了谢,她当时觉得他应也是喜欢的。
可如今想来恐也并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只是她送了,他便当寻常物件一般收下。
就像她将一颗真心捧到他的面前,他也只是瞧上一眼,然后遵着礼仪道一声谢,而后便再无回应。
“对着一枚欢欢喜喜的坠子展露愁容,岂不是辜负它一番美意?”
一道轻柔悦耳的声音将她自纷杂往昔里拉扯出来,这一声不娇媚也不霸气,轻柔而不细软,只让人觉得动听而舒畅。
她抬起头来看向不知何时走过来的这个人,她长得清丽隽秀,同她那声音一样,温婉柔和却并不显柔弱,一身书卷气将她沁润得沉静又端庄,隐隐带着几分同柳蕴然近似的克制疏离感。
慕芸有些惊诧地看着她,这个人,她也很熟悉。
贺瑶,贺家的二小姐,柳蕴然的远房表妹,同时,也是柳蕴然的母亲曾经最中意的儿媳妇。
但除此之外,她也是本朝自准女子科举以来唯一一个通过科举入朝的女状元。
本朝国祚百年,其间便先后出过女帝、女相、女将军,巾帼之姿亦不容小觑。
对女子的束缚也日渐减少,至先帝在平定沿海战乱后,终定下了准女子科举的方策。
但到底是相夫教子的思想根深蒂固,非一日可以剔除。且,让一个人读书识字容易,但贡一个读书数载进士及第却难。
如今朝中虽也有几位女官,但终是寥寥,且皆出自显贵高门,虽也有才学,但终究是靠家族势力入的仕。
而科举之制本为朝廷选贤,故纵为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