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
他来之前,李元惜刚巧在补衣服上被树枝扯开的破洞,七扭八歪,总不如小左补地好看,他来之后,李元惜见他贼眉鼠眼,不是诚意要来征调骡子,倒好像是敌军的探子,索性不补那补丁,干脆去哭穷!
“你回孟大人,元惜不是有意不借,实在是街道司财力有限,三匹骡子只够本司自用。”穷管勾回他,带着钱飞虎离开牲口棚去正堂饮茶,掏出一个自己用过的口罩,当面拆开,将碎薄荷叶倒进茶壶里,冲入沸水,滚烫烫地给客人斟好一杯,还津津有味地讲了薄荷茶的养生功效,把钱飞虎唬得眼都不敢眨,水汽散了,茶凉了,也绝不敢喝一口。
甭说他,就是乞丐,也嫌弃这糟心玩意儿。
“钱兄不要介意,街道司实在山穷水尽,招待不起好茶了。”李元惜将剩下的薄荷重新包回口罩,叫钱飞虎带回去给孟大人:“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元惜现在是明白这个道理了。上次都水监拨下来的五百两银已经见底,我很快就会去拜会孟大人,还望孟大人体恤下级,早做准备。”
钱飞虎哪里还能坐得住,赶忙起身客套了两句,以公务繁忙,作别回都水监。
汴河昨日方顺利通航,清明节临近,春暖水融,京城内五丈河与蔡河务必要同时开工疏浚,大事小事都得孟良平一一定夺,京城外,大宋成千上万条大大小小的河流水务,同得孟良平监管。因此,都水监前的拴马桩仍是挤着各色马匹,不见减少,来来往往人流依旧繁忙着急,不见放松。昨夜三更时正堂仍然灯火通明,截至今日午后,除喝了两壶茶水,孟良平是真正粒米未进。
钱飞虎到了正堂前,见手下又把新未动的饭食端了出来,无奈地摇摇头,轻声回应他:
“大人说,忙。”
“那也不能不吃饭啊。”钱飞虎很是担心,走到门廊下去细听,听到的是监丞正汇报黄河河务,于是他又退回来,这般重要的大事,还是不要被一碗米饭打搅好,当然,更不必被……被街道司卖骡哭穷的腔调打搅。
待监丞出来,许是从门缝开合间看到翘首的钱飞虎,孟良平又把他唤了进去,遣散旁人,坐回高椅,双肘撑着桌面,轻揉太阳穴。钱飞虎想替他捶背,到近前,又见到孟良平警惕地缩后身子,便马上收手。
大人不喜欢别人触碰他,这是每一个进入都水监的人都熟知的“规定”。
“交代你办的事怎么样了?”孟良平沉沉地问,面容疲惫。他视线落在桌面一枚小巧的铜钱上,钱飞虎看不出那枚铜钱有何不一般,竟能让大人眼中带出厌烦甚至憎恨的情绪。但那情绪仅仅一闪而逝,钱飞虎使劲挤挤眼,怀疑自己看错,再细看桌面,那铜钱已消失干净。
难道真是眼花?他心想,都是街道司管勾,一直在他耳边提钱,钱钱钱,弄得他满脑子都是钱。
“百姓们对街道司近几天的动静都挺感兴趣的,说新管勾闹腾地挺来劲的,我也按照您吩咐的,去街道司亲自看过了,青衫们精神面貌的确与侯明远等人不同,衙司内干干净净,非常整洁。”
见孟良平没回应,他怀疑自己说得太少,不够尽职,连忙神秘地拖长语调。
“只是……”
“讲。”
“只是太干净了。”
“嗯?”孟良平抬头,等着他多做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