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样式飞鱼袍,加上特旨御赐的行蟒肩绣纹,这一身打扮天下找不出第三个来,除了司礼监掌印太监黄孟宇之外,就只有这位了——司礼监首席秉笔、钦差提督东厂官校办事兼御马监掌印太监陈矩。
陈矩今天极其难得地骑马而来,直到进了白玉楼,看见了与一众“学子”们站在一块的高务实,他才翻身下马,带着人朝这边走来。
刘守有只见到高务实迎上去,与陈矩短短地说了几句话,陈矩就转头朝他这边看过来。
对方是东厂提督,无论现在的局面已经多糟糕了,刘守有仍然不得不遥遥拱手一礼。
但一贯谨慎、规矩的陈矩这次却端然不动,冷冷地摆手示意了一下,身后的一名锦衣卫千户二话不说,带着人就上来了。
“都督,之祯等奉皇命而来,请都督去一趟东厂,还请都督配合,莫要让之祯难做。”
来人既然也是锦衣卫,理论上当然也都是刘守有的部下,只不过刘守有根本不把面前这人当部下看待罢了。
因为他是王之祯,是王崇古之孙、王谦之子,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是高务实转弯抹角的表兄,与高务实的堂兄高务本一样,是其在锦衣卫中的耳目。
刘守有坚持着最后的尊严,强撑着不肯露怯,问道:“皇上怎么说?”
王之祯咧嘴一笑:“抱歉,都督,这您得去问陈督公,卑职只是奉命行事,可不知道皇上说了什么。”
刘守有一直看不惯王之祯那有点吊儿郎当的模样,见状冷然一笑:“王之祯,就算我倒台,难道你就能上去了?”
王之祯表情夸张,一脸诧异,:“都督何出此言?”
刘守有懒得陪他做戏,冷笑道:“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少了一个最上头的,你们这些人就都有机会往上挪一挪了。让我想想……你也许能升个镇抚使?哟,可真不错啊,想去北司还是南司?”
王之祯哈哈一笑,忽然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好教都督知晓,陈督公的意思是让我去北司,南司给高务本去做。”
刘守有冷哼一声,两眼微微一眯:“南北两大镇抚司,镇抚使虽然只是从四品,上头还有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五人,但你二人联手把持两司,就真不怕皇上起疑?”
王之祯一摊手道:“皇上为什么要起疑呢?锦衣卫中荫官众多,我是得我祖父王鉴川(还健在)公恩荫而入的,是历代忠良之后;高务本是得其三伯高文正公恩荫而入的,也是历代忠良之后……我们俩个轮也要轮到这儿了啊。”
刘守有懒得再说什么,王之祯见了,也不和他继续废话,手一摆,就有人上前要拷人。
“皇上若是没说怎么处置,就不劳你们锁拿了,本督自己会走。”刘守有冷冷丢下一句,自己往前走去。
下属们朝王之祯望过来,王之祯笑了笑,大声道:“你们跟好了就是,想必咱们刘都督是不会逃跑的,对吗都督?”
刘守有鼻子里哼了一声,却懒得答话,径直朝陈矩走来。
“有劳督公亲自跑一趟了,不知皇上……”
陈矩没等他说完,淡淡地打断道:“刘都督你身为锦衣都督,执法犯法,不仅伪造驾帖、伪造刑科关防,还持之擅闯三品重臣府邸,皇爷震怒之极,命咱家亲自来善后,至于说对你的处置么……”
他微微一顿,眼皮一翻:“革职候勘。”然后又补充道:“不过,这件事调查清楚之前,恐怕要委屈刘都督你去诏狱待上几天了。”
锦衣卫都督要下狱当然只能去诏狱,因为锦衣卫是天子亲卫,不隶寻常衙门,就算犯事也不可能下法司问断,那就不能去刑部天牢,只能去诏狱了。
刘守有的身子微微一抖,又强行稳住。他本来想说两句场面话,但发觉自己牙关打颤,生怕说话的时候语调发抖,干脆闭口不语。
高务实在一边面色淡然,仿佛是个事外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