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正和小西行长在这一年里悄悄去了朝鲜两次,他们一来加固还在日本手中的地区各种防御工事,二来也是就地研究这再一次征伐要如何进行。
总之,秀吉有些话没法对身边人说,尤其是他心里最大的冲动——亲自指挥日军对朝鲜乃至对大明的作战!
如果说还有人事先知道的话,那这个人就只能是住在大坂城西丸的北政所夫人了。
不过,她即使发觉,也绝不会对别人说的,因为她深知秀吉的性格和人生经历。仅此一点,北政所就知道自己平时该如何做好这个正室:只要是没有什么严重的后顾之忧,那就不妨积极赞成秀吉的主意,并主动协助他——因为反正也很难劝他改变主意。
无论如何,如果当时加藤清正或小西行长在场,并一起参与制定这次赏花计划的话,他们恐怕会失声痛哭。
因为他俩应该会知道,庆长三年三月十五日举行的赏花,将是铭刻在丰臣太阁一生记忆之中、同他所卷恋的日本诀别的一次宴会,甚至可以说是丰臣太阁活着时的葬礼。
这时,太阁命令右军总大将毛利秀元为自己渡海建造的“御座船”已经完工。在文禄之战中,建造御座船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战略上的命令,而庆长之战时作用则正好相反。
从某种意义上说,它本是同醍醐告别宴有关的葬礼的灵柩船。可是,这一事实在当时的日本谁都不知道。
秀吉在盛开的樱花树下爽朗地大笑,企图以洒脱诙谐的姿态如流星般地消失,这种心态对于他这位天下人而言倒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他很崇拜织田信长,而信长的崛起与逝去正如流星一般。
秀吉为醍醐赏花而采取的行动,同高务实出兵朝南、加藤清正在汉阳被岛津义弘悄然出卖而导致的苦战,与宇喜多秀家、毛利秀元、黑田长政、加藤嘉明、蜂须贺家政、锅岛直茂、生驹一成等人艰苦的南下,以及明军南北同时发力是在同一时间段内发生的。
庆长三年二月四日,日军已经开始进攻,朝鲜军再次大踏步……后退,可能秀吉在得到这一消息时,再次痛感到不应该仍待在日本了。
下醍醐的三宝院,这时成了被称为金刚王轮院的真言宗古义派的总寺院。
这天,秀吉信步来到座主门迹义演上人的王轮院。义演在太夫人和弟弟秀长生病时做过祈祷,因此两人见过面。
秀吉此时还能打起精神,他一见义演便道:“把这个寺院做为日本第一的赏花胜地怎么样?”
“日本第一……这,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先把这座金刚王轮院从殿堂开始进行修复,否则太不像样了。哦不,不光这里,我看它们全都被地震毁坏了。所以库院里的几栋也要分别加以修复,这样才说得过去。”
“那……是不是由太阁殿下来做呢?”
“我现在很忙,不能去吉野了,因此想在这里举办能够流芳百世的赏花会。修复殿堂便是赏花的准备工作。因此,需要建设日本独一无二的庭园和一座塔。”
义演呆呆地看着秀吉。
提到今年的赏花,还有一二个月左右。在这期间要建成日本独一无二的庭园、让樱花开得像吉野的一样,此事能不能办到,必须慎重考虑。
即使是面对着太阁殿下,义演也很想直言:这办不到。然而,话却难以说出口。不过,秀吉却敏感地觉察到了。
“别人做不到的事,太阁总能做到。怎么样?这里是佛法上最重要的三宝吧。你想不想把这座金刚王轮院改为三宝院,使其成为不亚于吉野的樱花胜地,以慰世上冤魂、世代供养呢?”
“改为三宝院……?世上冤魂?”义演难免不心动。
“如果有此打算的话,那么现在就干起来。首先是这座庭园……到处去寻找奇树怪石已经来不及了。因此,把日本闻名的九山八海的石头树木从聚乐第的遗址搬来即可。”